沈岁檀之前听肖晓雯说这家亲属情绪稳定,一眼就看出来不会惹事儿。还以为一定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
但见到真人才发现对方是个很聪明、精明的乡下女人。
那俩大哥是真怕她,怕她一开口说要见领导之类的。
现下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最后他们还是把沈岁檀和肖晓雯放进去了。
跟着女人走向房间时,沈岁檀的脚步愈发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内心的矛盾和不安上。一个是,这种严格把守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另一个是,她终于见到了那位死者的家属,内心的愧疚令她难以释怀。
进了房间,肖晓雯直言不讳地向女人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医生,沈岁檀。她那晚都在医院遇到你丈夫了,居然还把他放走,真是没用。”
沈岁檀的心随着话而骤然紧缩。
她以为女人会指着鼻子骂她。
但预想中的责难并没有到来,女人只是轻轻垂下眼帘,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掠过她的眼睛,随即又迅速恢复过来,反倒开始安慰沈岁檀,“医生也是人,又不是神,这责任不在你,你别太内疚。”
沈岁檀的眼眶瞬间湿润。
‘这责任不在你。’这句话她听很多人说过,但她之前听着都没有任何感觉,唯有此刻,它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她眼眶泛红。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沈岁檀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歉意说出来,“对不起。”
女人摇摇头,“真不怪你!我都能想到他那死样子。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儿,他腿上受伤,那肉都烂了。我跟他天天住一块儿,都没看出来。他就忍着。他可能忍、可能装了,就怕进医院花那钱。他在我面前都装,你是医生,他在你面前肯定装得更厉害。那晚上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人,你哪可能一眼看出来他脑子有问题,他就是那个样子,抠!抠得不得了!就不舍得花钱。他脑子不是被砸出来的问题,天生就有问题,转不过弯来……这个事故,国家很重视,根本不用我们自己花钱治的。但是他不知道啊!他肯定就是觉得被砸了一下,没多大事儿,生怕医院抓着他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他不想花钱,躲起来了……他不是被砸死的啊,他是被冤死的。”
女人说的话反反复复,颠三倒四,句句是抱怨,但也句句是惋惜和心痛。
沈岁檀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这就能解释,送完室友,她丈夫为什么会匆匆离开医院了。
肖晓雯清了清嗓子,无语地说:“桑桑姐,你不要跟谁都说这个事儿。还说要替你老公讨回公道呢。你这话被有心人听到,老公死的责任都有可能被推卸到他自己头上,到时候别说公道,你连赔偿金都拿不到。”
女人尴尬地笑笑,“我不是看这个医生像个好人吗?”
“她像好人?”肖晓雯不屑一顾地说:“少来,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岁檀没在意肖晓雯的话,郑重地问:“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对,有问题!”这间房间不小,中间有个沙发,茶几上摆着果盘。肖晓雯走过去坐下,拿了个橘子剥着吃,“桑桑姐,你跟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