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幼贞终究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表姐表嫂们都是舅母的至亲骨肉。自己却不过只是外甥女儿而已,今日却好端端的就要让舅母如此破费,当真不好意思,何况自己现在并缺珠宝首饰。
“舅母费心安排,对贞儿一片厚爱,贞儿原不应该推辞。只是我今日来的时候,想着来日要见姨母,原是带了两套头面过来的。一套珍珠的,一套黄玉的,都是之前姨母赏赐的……”
苏幼贞这话虽然没有说完,可安太太已经明白,便笑着道:“难不成我给了你们,就非要你们那日戴着不成?你这孩子,看起来机灵的很,怎么这时候就糊涂了?我给了你,你便是收在首饰匣子里,来日遇到好日子也能戴着不是。”
“只是,贞儿觉得就这样收了舅母这一份大礼……”苏幼贞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舅母说了,毕竟舅母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不愿意点明。
“你这丫头,到底是我白疼你一场了,居然和我外道上了。难不成,你姨母赏赐你的你就收了,换了我这个舅母的,便又不同了?”安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不由的板着脸了。
安太太这话可就重了,只说的苏幼贞不敢再说一句不,乖乖收下了头面又连连说是自己的不是这才罢了。
“我瞧着妹妹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端端的非要母亲生气才肯。”安长音在一旁小声的打趣苏幼贞。
苏幼贞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长音也小声的回话:“难不成姐姐不知道这些头面是做什么的?”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互动,自是瞒不过安太太高氏。
“孩子,在我心里,你和你两位表姐便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你是老爷的嫡亲外甥女儿,便是我的外甥女儿。不说是今日这一套头面,便是来日你出嫁的时候,只要是我还在,一份嫁妆也少不了你的。”
安太太一直以来却没有这样清楚明白的说过自己的意思,这会儿忽然说出这话来,在场的几个人倒是有些略微吃惊。
二奶奶看着婆婆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一眼,便料想这话大约是说给自己听的,让自己心里有些准备,免得到了将来反而为此让一家人生了嫌隙。
“母亲说的是,莫说是母亲当贞妹妹是亲女儿一般的对待,便是府中的人,谁不当贞妹妹是我们家的人。便是我进门这两年也总觉得就想和贞妹妹亲近。”二奶奶含笑顺着婆婆的话说道。
安太太见儿媳妇没有表现出来小心眼的意思,这才算是满意的点头。
当晚,安老爷回府,安太太便把自己今日的话对安老爷说了,安老爷看着妻子,面上少不得也是有些动容之色。
“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你是真心的疼爱贞姐儿,可我却没有想到,你能这样待她。”
“她母亲统共就只留下了一个她在世上,我昔年和她母亲又是极好,如今怎么能不待她好些。何况,我瞅着苏家将来能给她预备的也有限,所以在给长音姊妹两个预备的时候,顺道多预备了一份,也是便宜的,算不得什么。”
贞姐儿这孩子,现在成了老爷心里的病了,自己对他好,等于是在笼络老爷的心。
这一点,安太太从来都清楚的很。
可以说安老爷这些年洁身自好,一方面是因为安家的门风,另一方面却也不能不说是安太太驭夫有道,极能明白安老爷的心思息息相关。
“这些我早就想着给你说一句,只怕你心里有了别的想法,所以才没说。毕竟贞姐儿虽然现在日子艰难,可将来的嫁妆也着实丰厚。却不想你如此开通,居然已经在办了。”
安太太白了安老爷一眼,才说道:“难不成老爷心里,我便成了这样的人不成?我们这样的门第,虽然算不得高门大户,可到底不是缺一份嫁妆银子的。何况我是真心怜惜这孩子这几年受的罪过。我们能给的到底不如贞姐儿本身的多,可多少也是我们的心意,让这孩子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总还是有能依靠的人。”
对于妻子白自己一眼,安老爷也不以为意,反而又道:“虽然嫁妆我们府中能随一份子,可偏偏贞姐儿的亲事我们却不能做主,要是依着安家,也不知道来日能给贞姐儿找个什么样的。”
安大人可不相信,自己那个前妹夫将来能给贞姐儿找个好人家,他现在又有了嫡出的儿子,一颗心全都在新妻子和儿子的身上,对于这个前妻所生的女儿,只怕是恨不能处之而后快。
这几年每每想起贞姐儿在苏家的委屈,安老爷就不由的肝火旺盛,恨不能立刻打上门去。可叹自己堂堂一品却不能护着自己的小外甥周全。
安太太听了这话,到底也是沉默了下来。可不就是如此?到底安家只是外家,没有给外甥女儿做主定亲的道理,她的父亲继母和祖母可都好好的在世上呢。
“老爷也不用太担忧,我瞅着苏老太太对贞姐儿倒是真心的疼爱,将来不管怎么说都不会不管她。太差的人家,只怕老人家也看不上呢。”安太太半晌才说了这一句,可便是这一句安慰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的很。
有父亲和母亲,便是亲祖母,在孩子的亲事上能说上话的地方也有限的很呢。何况今日去见了苏老太太,总觉得她似乎有些气欠力虚的感觉,只怕身子最近不怎么好呢,眼瞅着一天一天老了的人,只怕难护着孩子周全。
“罢了,等到了那一日再说吧,着人仔细打听着,要是苏家实在有不好的想法,便另想办法护着贞姐儿周全,总不能让他们毁了这孩子一辈子。她那个父亲——”安老爷叹息一声,话却只说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