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组看着这神奇的母子互动,都有点晃神。还没缓过劲儿来,只听见为韦悄悄手一挥,颇有大将风度:“三哥,九弟,麻烦你们先去露台待一会儿,咱们稍后再叙话。”二人也闪了,至于冷无舟,则被韦悄悄抓了壮丁清扫现场。
也亏得那两个人先行躲到露台,要不见到冷无舟施展绝世轻功,拿着个扫把头来来回回拖地上脚印的场景,恐怕南宫惜肠子都要笑断了。韦悄悄则搬出吸尘器,草草吸了几遍地毯上杂乱无章的足印。
片刻功夫做妥,韦冷二人互看一眼,难得心意仍然相通。冷无舟手指微动,在躺在地上的女人醒转之前,他已飘上阁楼。
“邓姐,邓姐……”韦悄悄过去扶起她,心里含着歉疚,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是不是累坏了?怎么睡在地上了?”
邓姐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半天才起身答话,“妹子,你回来了。”
“嗯,今天事情多,刚回来,”韦悄悄瞟了眼儿童房方向,小声问道:“宝宝睡着了?”
邓姐点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犯糊涂,她从来不这样啊,明明记得从小云屋里走出来,怎么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难道是真的累了?不服老不行啊,想她年轻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啥事儿都没有,壮得像头牛……
韦悄悄送邓姐离去后,关上两层门,倚在门上喘大气。听了半天确认没有其他动静了,坐在门口的小凳子换上棉布拖鞋。
她推开阻隔楼梯的小门往上走了两步唤人:“都下来吧!”还没等她在厅里站定,三道人影刷刷刷闪过,青影如光,黑影如电,白影虽然略慢些,却也是速度惊人。另一厢,蹬蹬蹬跑动的声音,冷栖云从过道处探出一颗小脑袋,甜笑得像个蜜做的小糖人。
韦悄悄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0点了,这小子估计明天又要赖着不肯去幼儿园,再看周边三人如假包换的绝对复古打扮,她只觉得头霍地一下,疼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放轻松慢慢来,她可是一手抓事情一手抓生活两手都强硬的独立新女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愁什么?韦悄悄给自己吃定心丸。至于这一拖二的穿越小组是怎么成功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归自己管,就别操那份心了。
韦悄悄重新问候两位远来的客人:“三哥,九弟,刚才形势紧急,多有怠慢。若有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都是自家人,千万别见外,一切随意。”又招呼冷栖云过来给长辈们一一问好。
她笑容和暖,语气温柔,仪态端庄,寥寥几句话却让人如沐春风,展露出刚柔并济的独特女强人气质。
刚才在来的路上,肖狂和南宫惜已经听冷无舟交代这个世界的处事原则:见怪不怪要冷静,多听多看少开口,千万不能用武功。有冷无舟提前给他们打好了预防针,两人都还算淡定。听到这番话,两人嘴上答应着,心内都称奇,这六弟妹嫂瞧上去年纪并不大,长得温柔婉淑十分和气一个人,想不到说话滴水不露做事雷厉果断,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怨不得老六心心念念了这许多年。
“小云,你好好招待两位叔叔,我跟爹地上去谈点事情。”韦悄悄交代儿子。
冷栖云抽抽小鼻头,抬起白玉般晶莹的小脸看挂钟,“妈咪,时间有点晚了……”
韦悄悄如何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以诱哄的语气道:“好宝宝,帮妈咪个忙,明天帮你跟老师请假。”
冷栖云嘿嘿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看得韦悄悄心中一荡。宝宝只有大眼睛像她,但细看那眼梢仍是有些向上挑起,做了坏事讨饶的时候,或者起了什么鬼心思的时候,他都这样笑,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每每看到这张小面孔,都让她心痛难遏。
韦悄悄跟着冷无舟身后转上楼梯的时候,冷栖云正站在饮水机旁,一边摇着胖嘟嘟的小手往纸杯里接水,一边问陷在水果沙发里的两位侠客要冰咖啡口味还是鲜橙口味,彬彬有礼十分绅士。
楼梯上的两个人不由都停下来,笑着看他憨态可掬的小大人模样。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了头,照着一方静谧的小露台。
韦悄悄曾经无数次地预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或者她会欢呼雀跃着跳到他身上?捏起拳头暴捶他一顿以惩罚他离开这么久?揽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哭个稀里哗啦?她甚至想过,狠狠一吻到窒息封缄他的唇以慰相思之苦。
不不不,拇指轻轻搓了下手上的指环,这种女人对远方男人的思念,在恋爱的时候称为相思,她这种情况下叫闺怨似乎更为合适。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不是眼下这种相对两无言的局面。
那人离开之后,才发现没有他世界寸步难行,是不是够悲哀?等到众芳落尽,千呼万唤也没有半点回音,是不是够黯然?不是不曾纠结埋怨痛苦挣扎,继而想要放弃,可是每每疼痛过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点信念犹如一星火光,温暖着她,支持着她,提醒着她,在遥远的所有现代化通讯工具都无法触及的某个角落里,有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也在长长久久地凝望着她。
一如此刻,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眼中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被那人拥进怀里,被清新的青草香气包裹着,听到他梦境一般的声音,“悄悄,能这样抱着你却不是梦,真好。”
他凉凉的唇瓣压住她的,起初轻浅如羽翼刷过,一点点地品尝,慢悠悠地推进,两人的力道都渐渐加重,越吻越深,仿佛是两军对垒一决胜负般,谁都不肯示弱。他们的唇舌狠狠地交缠在一起,身躯牢牢地嵌进对方身体,仍不舍得停下来直至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感觉到有丝尚带着热度的湿意顺着她面颊划至唇边,略带咸涩的滋味混合着舌尖淡淡的血腥,尝起来竟是如此芬芳甘甜,她仍旧笑着,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涌出来。能这样,真好。
韦悄悄终于从男子的怀里抬起头时,他的青衫也已湿了大片。
冷无舟轻拍她的背脊,揽着她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神水功倒是越发厉害了。”
韦悄悄脸孔微热,扭扭身子,轻轻捶了他一拳。她预想的重逢场景上演了七七八八之后,情绪发泄暂时结束,互诉衷肠则刚刚开始。
两人走到露台角落里放置的秋千架旁坐下,紧拥着对方的姿势丝毫未改。韦悄悄抚着那张比记忆中明显消瘦的脸庞,他的面色不再如无暇的白玉,而是呈阳光晒出的浅浅褐色,仍是漆黑剑眉优美凤目,眉心深深的痕迹和鬓角染上的微霜都让她一阵心酸,“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一直想着你,不知不觉就这么过来了,”冷无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怀中人,他抬手拔下她束髻的发簪,黑色长发仿若光滑丝缎,瀑布般披散下来,更添几分清丽柔美,“悄悄,你更美了。”
抬眼望去,凤眸灼灼,犹如两簇火苗闪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韦悄悄不由得羞红了脸。这人,怎么好像转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