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熙熙嚷嚷的街头,人潮汹涌亢奋,钟泱也是一阵感慨。而站在一旁的陈泽,却是露出了真心的笑语:“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当然,陈泽的这番话也只是开玩笑,并非是真的指责钟泱。在此之前,钟泱力主要和孙逸仙达成协议,这一点让倾向于陈炯明的陈泽一直是心有芥蒂。
“和平并没有真正的到来,我所担心的,正是叶举的放虎归山。不过其实也无所谓,有山的地方,总会有老虎的。”摇了摇头,钟泱并没有辩驳陈泽的话语,而是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离开了人潮。
孙逸仙灰溜溜的离开了广州,但那些被鼓动起来的“民军”却留了下来,为祸乡里。所以粤军也没有什么修整的时间,而是要忙于四处扑灭这些野火。
但无论陈炯明所建立的省政府如何努力,北伐军在这里留下的伤痕,都不会轻易消散。孙逸仙是暂时撤走了,但也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军政府发行的军票成了废纸,官方货币贬值严重,政府在民间几乎失去了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信誉。
作为一省之最高长官,对于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故乡,陈炯明也唯有哀叹吾民之不幸。幸好广东的商团总会对帮助粤军维持地方治安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商团武装更是配合着粤军的各个营连对负隅顽抗的“民军”进行了围剿和收编。
而粤海商业协会与天宇集团,则带头联合了广州市内大多数的商家,为了广州地区的重建筹集资金,出钱出力积极参与其中。从越南采购回来的的大批粮食也起到了平抑物价的作用,陈泽的名声在整个广东一时无两。
“炮轰总统府”事件发生后,陈炯明等到孙逸仙离开广州后六天的八月十五日,才由惠州返回广州。九月底,陈在两广的地位已极大增强,即开始进行组织西南联盟,重觅西南团结。据官方的报告,这联盟是包括云南的唐继尧,贵州的袁祖铭,和湖南的赵恒惕,而以唐绍仪为首长的联省政府。
在九月五日,陈炯明告诉广州美国领事,言辞恳切:“袁世凯,段祺瑞,孙逸仙,和现在的吴佩孚,都想以武力统一中国。这是错误的办法,正确的办法,应以法律来统一中国。换言之,制定一部好宪法,而颁布实行之。”
只可惜,孙逸仙于1921年五月,一心只想就任非常大总统,以“护法者”身份而却自行毁法,他的恃意孤行,严重破坏了西南的团结。接着更是率师北伐,以“改道攻赣”的借口回师对付陈炯明,引致了整个事件的爆发。
至此,中国失去了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和平统一道路。在此之后,所有的争端基本都是以武力作为解决途径。直到大家都奄奄一息的时刻,日本全面侵华,祖国大地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进洋,你本不必如此。”胡汉民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自信和微笑的年轻人,便是内心快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值此落难之际,才看出了原本只是一个商人出身的刘进洋竟也对**党不离不弃,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你和钟泱的关系怎么样了?”钟泱此时已经**,更是公开宣称和北伐军再无瓜葛。按照党规,这种行为是忤逆党魁,背叛**的行为。
不过此时的孙逸仙,已经没有余力去追杀钟泱这种“小人物”了。再者说了,在这个时候**的人可不只钟泱一个,而是许多对孙逸仙做法已经感到了失望的**党人。而作为刘进洋的上司兼好友,胡汉民对于这件事情本身还是很关心的。
“唉,还能怎么样。昔日先生与竞存亲若手足,如今不也以仇寇相视。我与泱,虽说还是朋友,但理念终究是南辕北辙。”仿佛是真挚的感情流露,刘进洋也是百般叹息。
这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刘进洋按照这设计好的剧本,全身心的投靠到了胡汉民的羽翼之下。不但如此,还和姜瑞元等**党的要员结识,慢慢地开始编织一张不断扩大的人脉网络。
胡汉民不疑有他,而是把刘进洋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亲信:“那你在广州城内的产业怎么办?”刘进洋的兴华社,还是很有经济实力的,胡汉民并不希望失去这个金矿。现在的北伐军,经济情况已经很拮据了。
这话语间隐含的意思,刘进洋那里会听不出来,对于此事,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着胡汉民的担忧和顾虑,他倒是显得很豁达自信:“先生何必忧虑,我只是一介商人,又并非党人,省政府没有借口处置我。再加上,兴华社依旧和天兴集团有着许多生意上的往来,陈泽是断然不会允许陈炯明对我下手的。”
在这个时代,这种情况也不算什么,胡汉民也是知道一些陈泽和刘进洋之间的关系的。甚至可以说,这两人是纯粹的商人,不会因为政治而破坏彼此之间的商业合作。至于站位问题,刘进洋一直以来都坚定的站在**党孙系这边,出钱出力甚多。胡汉民更没有怀疑的理由了。
其实**党内部也经常有这种表面上大打出手,背后依旧是勾勾搭搭的事情,只要有合作前景和共同的利益立场,这种细节问题一般都是懒得理会。最重要的,还是刘进洋用无数的政治献金“证明”了他本人对**的“热诚”。对于这样一个摇钱树,自然是要好好对待的,至少不会无聊到干涉对方的私人感情。
此次跟随,刘进洋不仅拿来了100万元的资金,还带来了北伐军最急需的军火。有3000杆步枪和80万发子弹,更有两门全新的野战榴弹炮。孙逸仙为此还想要在众人面前大大地表扬他一番,不过出于低调的原则,刘进洋谦虚的推辞了。理由是不希望太张扬,以免以后不好在广州商界继续活动。
这些话孙逸仙也是明白的,之前的那一通炮轰,让广州的各大商团是恨透了自己。刘进洋肯送这么多**党急需的金钱和物资过来,已经算得上是精忠为党了。
并且孙逸仙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继续潜伏在广州城里替他办事,在他的眼中,刘进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一直行事低调,故而外界并不太熟悉刘进洋这个人,再加上他和陈泽、钟泱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一用的。
孙逸仙这个清末民初最出名的常败将军,经常以在关键时刻犯浑而著名于世。几十年来,凡是和他沾边的事件**党几无胜绩。基本上他的一生,就是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不过到最后,他却成为了所有此时代的中国政客之中最成功的一个人。
可是这个成功,却是来源在于他率先在中国搞起了赤化,仿照苏联建起一党专政的**制度。这种制度极大的凝聚了体系内部的各种资源和思想,迸发出了远超同时代其他军阀的强劲力量,最终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取得了天下。
但是这种成功,对于我们的百姓和我们的民族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灾难。自建奴政权灭亡之后,**高压统治再一次降到了中华民族的身上,成为了难以清除的精神枷锁。而这一切的开端,就在于孙逸仙的这次失败。
孙逸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上海,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在一次次失败面前,孙逸仙也不得不仔细地开始一番新的思考了。
就在这个时候,孙逸仙他想起了半年多前,也就是1921年12月的时候。他在桂林和马林的会面,对方参加了中国红门一大的红门国际代表。马林在参加完红门一大后不久,就在红门成员张太雷的陪同下南往桂林,与正在这里组织北伐的孙逸仙会面。
当时他就已经向孙逸仙介绍了布尔什维克和俄国**的情况,使孙逸仙对社民主义这个概念有了感性认识,并且知道了中国有了一个推崇嘛咳死主义的组织——红门。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开始想到俄国,想到布尔什维克,是因为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误区”。
从同盟会、**党、中华**党一直到现在的中国**党,孙逸仙可谓不遗余力,也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可是却始终无法摆脱和各路军阀相互利用的窘境。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孙逸仙那套“三民主义”学说,普通老百姓根本听不懂,而伟大的“国父”也懒的跟他们宣讲,区区草民,支持与否有什么所谓?
而孙逸仙的支持者们对其主张也是一知半解,因为这套“主义”本来就不够系统与完善,东拼西凑道听途说而来,与同一时期在中国开始传播的嘛咳死主义相比,显的十分幼稚,他自己还在不断修正之中,当然也就别指望别人真的明白了。
孙逸仙那套“民主”说辞根本无法赢得百姓的支持,而军阀们支持与否也基本与民主无关,如此打打杀杀,焉能不败。而且,军事上的力量也是一大败笔,堂堂一个总统府,主要战力竟然是依靠招募土匪和帮派打手。
原本被寄予了厚望的民军,在粤军主力面前暴露出了自身战斗力无限低下这个大问题。胜利的时候还好,洗劫民众也很卖力,一到势均力敌的鏖战或者是处于劣势的时候,必定是溃败收场。简直是让孙逸仙等人丢尽了脸面,要不是还有海军保护,自己早就被人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