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风,我不需要再爱他,不管无咎会变成谁,我都喜欢。只是,无咎在哪里?人间界茫茫苍生,哪一个才是我的无咎?”
是不是喝多了酒,我的眼神开始迷蒙起来,眼前又看到了无咎的身影,虽然只是流转的光华,他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梦儿,我不过是一段没有情感的木头,枯木无以逢春地不懂世上风情,人间情爱。
除了你。
也只有你。
凡人们果然说得不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梦儿,情至深处,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梦儿,不要忘了,我们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不能再守着你了,但是,梦儿,来找我。”
我的眼泪终于又盈满了眶,而无咎的身影却在我的泪眼里渐渐淡去,我伸出手,触摸到的,只有几案上冰冷的虚空。
“无咎……无咎……,”我闭上眼,将所有的泪水都关回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再无半点泪痕。我听见自己在对大风说话,声音平静,却无比坚定。
“大风,我一定会找到无咎。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我要问遍所有的生灵。我一定会找到无咎。”
“你怎么找?”
我静静地望着大风,“我不相信我跟无咎只有一世的缘份。无咎说过,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所以,我要找三生石。”
大风闻言大笑,笑得无比感慨。
“这话我在几百年前便听无咎说过,现在再听你说起,果是恍如隔世。”
他俯下身来紧盯着我的眼睛,“猫儿你可知道,在找到你之前,无咎曾找了整整千年,从神界一直找到鬼界?”
无咎找我?无咎哪里有找我?
我第一次遇到无咎,根本就是认错了人。
师父向云白姐姐求亲那回,我光顾着看赤豹哥哥度劫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哪里记得师父长什么样。结果我被娘娘从昆仑赶到仙界去拜师时,师父正在跟无咎下棋,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清雅温文,我自然直接便跳到了好看的那一个面前,大叫道,师父你果然长得好好看啊,难怪我云白姐姐喜欢你!
我哪里能知道那个好看的不是师父,却是我家无咎?
此刻想起那时候无咎的丰神俊朗,错愕之后忍俊不禁的微笑,实在是心上无法承受的伤痛。
大约是我久久不言,大风接着道,“猫儿,你不觉得奇怪吗?无咎独来独往了数千年,他为何就要偏偏拣了你来宠来疼?你们昆仑的神兽都是从得了人身之后才有会有情投意合的爱人,便只有你不同,你就没有想过,无咎那样的仙人,为什么会在你还是只小文狸的时候便喜欢上你这个小魔头?对着一只猫含情脉脉,好玩么?”
哦,我怔怔地望着大风,他说得在理。无咎对我,从一开始便不像是对晚辈的爱护,那种宠爱,更像是对着心仪已久的爱人,只尽了全力地宠,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爱。哦,如果真是有前世,我们即便是夫妻,大约也是如现下这般,情深缘浅,恩爱难偿。
我低低地道,“不错。那么大风,为什么无咎会要我?”
大风苦笑,“无咎怎会告诉我他的旧情事?我只知道,他当年还不曾历神劫却非要打上神界去,为的就是神界的三生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曾见过他,再之后,他便带了你来看我,说他终于找到了你。”
神界的三生石?
不对,无咎带我在人间界到处玩的时候经常便给我讲故事。他曾说过,三生石本在神界,但是因为孟婆的缘故,三生石从此消失,而孟婆被罚去了鬼界,永无尽头地在奈河桥边对着滚滚冤魂,烧茶,递茶,喝茶。
难怪无咎说他去过鬼界,见过孟婆,难怪那手持长弓的神人道大风并非第一个历了神劫而不入神界之人。
我立起身来,“走吧,大风,我们去鬼界。”
“重宁怎么办?”
我诧异地望着大风,“你为何如此关心那个孩儿?”
大风的语调居然没有他一向的桀骜,“猫儿,不管重宁的父亲是谁,但他是你的孩儿,而我是他降生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所以我喜欢他。”
于是,为了重宁,我们在昆仑虚又耽搁了数日。
我们昆仑向来不曾有过小孩儿,大家都是从悬圃里出来的,从来没有谁刻意地照顾过谁。我至今还记得我在悬圃里呆了好久,烦了便抓松鼠玩,饿了便吃仙果,渴了有瑶泉,一直到实在把悬圃逛了个遍,无聊着跑出来,结果被云白姐姐逮个正着,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