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眼神不知道第几次流转到自己身上时,容颜终于彻底怒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死了,到阴间连个城门都过不了,注定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慕安之,你虽然没有母亲,但是至少还有父亲,不像我,被当了二十三年的亲生父亲到头来不是亲生的,所以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儿,把车靠边停下,侧过脸,定定看着容颜,“老婆,你这是在激我吗?”
容颜毫不惧怕地回视上他的眼睛,嗤鼻冷笑,“如果不是你故意打乱我去秦家的目的,我会激你吗?”
慕安之用力握着方向盘,能看到泛白的指关节,他似乎在隐忍,额头上青筋跳了两跳后,终于趋归平静。
他斜睨着容颜,说:“你如果真的以为金子去秦家是我安排的,说秦晴怀孕也是我故意设计的,一切只为阻止你问亲生父亲的事,我真的……”
真的怎么样?
是伤心还是难过,这一切都是他当年不解释,所需承担的后果。
他嘴角上下翕动,把剩下来的话,都化作无声,吞到喉咙里。
“难道不是吗?”容颜再度嗤笑,一切出现的都那么巧合,巧合的就是人为刻意安排的,到现在他还要装出无辜的表情。
慕安之侧过脸看着容颜,狭长的丹凤眼里,琥珀色的瞳仁里有着容颜从没见过的悲伤,“老婆,在你心目中,我难道真的这么坏吗?难道就算你记忆缺失,潜意识里也始终认为我每走一步,都是在耍心计吗?”
容颜本来很想再反讽他一句,“难道不是吗?”然,当对视上他的瞳仁,从他眼底读出他鲜少会有的情绪,容颜脑子一响,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中,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说,心也跟着开始剧烈疼痛。
她不想在慕安之面前软弱,紧紧咬着下唇,直到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也没喊出一声疼,潜意识里,她仿佛被别的女人假借这样的痛伤害过。
最后还是慕安之察觉身边人的不对,他解开安全带,整个都朝副驾驶扑去,“老婆,快张嘴。”
这是容颜在剧痛席卷而来,已经不承受,即将昏迷时,看到的场景,性子偏冷,遇事向来沉静的慕安之,脸上血色尽失,惊慌失措地把他的手臂伸到她嘴边,清越的声音带着颤音,语调却是出奇的温柔,似哄孩子一般,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乖,快张嘴……”
……
等容颜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她一睁开眼,根据天花板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医院,雪白中带着精致繁冗的花纹,这应该是自己曾经到过一次的据说是楚卫国的别墅。
视线斜倚,她看到了趴在床头的人,慕安之,这段时间似乎很累,映入眼帘的侧面,能看到乌黑的眼圈,还有一点胡子渣。
不要说,看惯了,向来干净清爽一层不染的他,猛然这样,还多出一分刚猛野性的感觉。
容颜不想吵醒他,手肘支撑着从床上慢慢坐起,但是,人还没完全坐直,细小的声音就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
似乎他即便在睡梦里,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这倒也符合他特种兵出身,高于常人的敏锐性。
“口渴吗?”一看到容颜瞪大眼睛看着他,慕安之急忙把枕头塞到她腰下,然后转身去床头柜拿水杯。
递到眼前的水温正好,看样子是有人刻意用心安排的,似乎只为她一醒来就能喝到。
容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接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水杯上的另外一只手,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容颜看着慕安之有些不稳的手,本来想笑,可是,到最后,她一点都没笑出来,不是觉着笑点低,而是脑海里回想起昏迷前,男人对她的担忧,想起眼前男人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发麻颤抖的手指,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怎么了?”男人看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手发呆,不由有些担心,“是不是伤口还很痛?”
容颜摇摇头,“没有。”忽然,她想起慕安之话里的两个字,“伤口。”神色马上很紧张,双手紧紧揪着被子不放,抬头看他的眼神,飘忽着紧张和惊恐,“我身上有什么伤口?”
慕安之帮她掖了掖被角,“你昏迷这几个小时,我和Liena已经帮你把手术动了。”
看容颜不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慕安之又补充,“放心吧,只是很小很小的手术,挂两天消炎药,再休息两天就可以下床了。”
“慕安之……”容颜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期望,“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我身体里是不是真的有异物?”
慕安之没搭话,径直转身朝房门口走去,“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吗?”
……
面对送到嘴边温度正好,软糯香甜的粥,容颜赌气似的别过头,就是不张嘴,男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婆,有什么天大的事,也等喝完粥再说。”
容颜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慕安之,仿佛在考虑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很快,她失望了,慕安之整张脸除了带着浅浅的微笑,再也看不到其他情绪。
她咬牙,“把粥放那里,你出去吧,我有胳膊有腿的,自己会吃。”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把粥放到床头柜上,看了床上撅着嘴的女人一眼,这才朝房门走去。
……
慕安之才走没多久,开着一条小缝透气的窗户就被推开,有个人影翻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