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睢知道,言昳不会是孤身前来,但目前护卫她的只有随车队的几十个亲卫,更多大军埋伏在远处,赶来也需要时间。这个女人不但心沉似海,而且没人知道她手下的东岸实业的真正实力。
卞睢如果接手了卞宏一的产业,他不会再牵扯进公主的破事里,想要乱世自保,必须要跟言昳合作。
在这个她孤立无援的间隙,或许是跟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桌案上,言昳的枪口还对准着卞睢。
外头静的只有风声,和众多士兵亲卫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忽然,在庭楼旁,传来了一声不大的爆竹声。
对于枪声都太过警觉的众多士兵和卞家父子,猛地身子一紧,朝声音来源看去。
一个面无表情的貌美侍女,不起眼的站在庭楼边,衣裙翻飞,她手中拿着个烟花筒,仰头看着一点金线窜入天空,而后在天上炸开一团彩雾烟花,她面上露出几分稚拙纯真的笑意,转头道:“二小姐,放烟花啦。”
言昳半转过身,一只手扣在扳机上,一条胳膊搭在石椅靠背上,指尖拨开绒帘,像枕臂凭栏望月的美人,仰头看向了天上炸开的烟花。
她对侍女笑道:“冬萱今年过年还没点过烟花吧。”
卞宏一知道这是她引兵前来的信号,咬牙道抬手拽住卞睢的袈裟:“杀了这个女人!她死了,就无所畏惧了!”
卞睢不为所动,只看着言昳,刚要开口。
言昳笑起来:“卞大少,今日算是我的产品推销会,您来听个响。嘘——”
河滩上风紧水涌,卞睢仍然细微捕捉到了在战场上最常听到的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他猛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是炮弹!你疯了——”
一阵猛然的地面震颤,灰烟四起!
耳鸣阵阵涌来,炮弹落地炸开一片碎石,风浪掀起绒帘与言昳额前的碎发,众多卞家兵四散疾退,几乎要站不稳般!
而这炮弹不是一声!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地面抖动震颤如地震,烟尘汹涌如潮,众人几乎要因巨响而耳鸣,当起身后,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向炮弹落地处,却发现落点却好像是同一处!
在距离庭楼两百米左右远的荒草中,本来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黄石,如今却已经夷为平地,只留下满地石屑碎渣。
三个弹坑,几乎像是三个或多或少重叠的圆。
但不像是往常的炮弹都是铁球,这三个巨大的炮坑中,没有留下铁球,而是一些压扁的金属柱,弹坑四周的荒草燃烧着,坑中也布满□□硝石的味道。
落点差距不超过几米。
在这样的大风天气,在如此朦胧的水雾中,至少从视野之外的超远距离发射的炮弹,而后在同一点落地。
何等可怕的精准度。
在耳鸣与烟尘之后,言昳笑道:“让我为卞大少介绍我们今年的重磅产品。九寸三超大炮口螺旋线膛炮,装配消解后坐力的弹簧式钢铁炮架台,使用的是最新式的四斤六两□□,装配六十一斤炮弹。”
卞家父子震惊的看向炮弹落地的方向。
言昳满意客户们对于样品的惊讶赞赏,笑道:“四斤六两□□,六里地外发射,无风日落点偏差平均值是十七尺。今日是四里半左右的距离发射,高风速,精细校准且搭配本厂专属去后坐力的弹簧架,能将落点偏差控制在二十尺以内。卞大少,现在炮身加专属弹簧架台,打包售价十二万两。另有小口径实惠版,八万五千两一套。”
说是推销。
但此刻,卞家要是敢对这里任何一人动手,那炮弹就会下一秒降到他们头上,要死一起死,谁也跑不了。
这纯粹就是个疯子。
她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生产的炮台如果质量不过关,炮弹真的落在了这庭楼上,她也会死吗?
还是她连这一步,都当做自己推销的手段!
她抱着手,将账本后侧翻着递过去:“不论今日卞爷死不死,卞大少赢不赢,不论是您要守住陕晋击退鞑靼,您要攻入京师拥立公主,什么也都离不开枪和炮!这年头说话要硬,就是要枪炮在手啊!”
卞宏一因失血而头眼发晕,他来之前,熹庆公主一直说这位神秘的“二小姐”,估计是一直支援梁栩不垮台的背后财阀。
熹庆公主认为不除掉她,梁栩就很难垮台,也请求他去见一见这位二小姐,能杀就杀,杀不了,也要知道这位神秘的二小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