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书悯手臂一拢,将陆梨阮揽进自己怀中,两人抵在一处,享受这片令人安稳的平静。
是的,现在太平静了,动荡的一切已然过去,这几日连陆梨阮做梦,都再不是惶惶的了,有时能一夜睡到天亮。
原本在陆梨阮的梦中,嵇书悯有时会变得和从前一样苍白,有时会根本无法叫醒,陆梨阮胸口宛如被大石压住,重重呼吸着惊醒,察觉到嵇书悯还在自己身边时,心跳才缓缓归为平静。
这是白日太过担忧,而在梦中得到的投射,所以才会梦见嵇书悯不好的样子。
陆梨阮最近,总是在想,自己这次的任务,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以什么方式结束,每每想到这儿,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揉捏挤压,令她难受得想蹲在哪个角落里。
她不想离开。
若是在此刻,在她与嵇书悯马上要离开这束缚住她脚步好些年的京城,去往山川长河,雅镇塞外之时,去感受另外一种活法时,戛然而止,陆梨阮便憋闷得厉害。
那怎么行呢?
她才与嵇书悯相伴多久,若是自己离开后,嵇书悯会怎么样呢?他是会遗忘了自己,继续在这条时间线上前行吗?
还是他不会遗忘了自己,却依然能活得很好,活到长命百岁,活到久久无忧?因为那样子,才算是自己真正拯救了他。
陆梨阮不知道究竟会是怎么样……
但自己与他一次一次的约定,一次一次的誓言又算什么?如果他没有自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他许下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诺,又算什么呢?但若是自己任务没有完成,嵇书悯又会怎么样?他会痛苦,还是会死去?
陆梨阮想不明白,她总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有一块地方浑浑噩噩的不清晰,好像本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总是让她觉得有些困惑。
但想不起来的事情,与自己现在又有何干系?陆梨阮心中不解。
种种思绪积压在一起,令陆梨阮的情绪总是有几分低落,如今压在心中的一块儿抬起,陆梨阮总算是觉得松泛了些。
虽还有很多不确定与无法言说,但最起码,陆梨阮劝自己:看着眼下的路,晒着今日的太阳。
若是担心明日,后日,今日便过得担忧郁闷,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梨阮今日格外喜爱我……”嵇书悯下巴抵在头顶上,似低喃地轻声道。
陆梨阮知道,他能感受到自己最近的情绪变动。
“胡说!”陆梨阮决定说点好听的心里话。
“嗯?”
“日日都这般喜爱你……”
说完,陆梨阮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儿都烧起来了,幸好她现在脸靠在嵇书悯的胸口上,两只手用力地勒在他的背后,不让他能垂头瞧自己。
“噗嗤——”
嵇书悯没法低头看她,陆梨阮也没法抬头去看嵇书悯,只听得见他笑出声来。
“我知道了。”他亲了亲陆梨阮的发顶。
“我也日日都喜爱梨阮。”
陆梨阮在三皇子府中,觉得安稳,但宫中可是半点安稳也没有,几乎人人自危。
原本宫中的人也觉得是尘埃落定,但气儿还没松出去半口呢,三皇子殿下便开始秋后算账了。
宫里面的钉子,受命于人传递消息的……嵇书悯全都一颗一颗地拔了起来。
原本放任他们并非是不知晓,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引得异动罢了。
现在整个宫中都被嵇书悯控制住了,想做什么,自然就随心所欲了。
“殿下!三殿下饶命啊!奴才,奴才是迫不得已啊!”被拎到嵇书悯面前的,大部分都是这么喊叫的。
“奴才被人胁迫——”嵇书悯没等人说完,便有些厌烦地挥挥手,示意把人带出去,按规矩处置。
他不是嵇书勤。
他也并不完全赞同嵇书勤。
上次寝宫起火一事,嵇书悯虽理解嵇书勤所想,对于嵇书勤的处置也并无异议,但若此事由他来做,他不会与嵇书勤做同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