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块皱皱的痕迹,陆梨阮用手指摸上去,感觉比别的地方粗糙,像是被用力擦拭过。
应该是……眼泪落在纸上的痕迹。
陆梨阮反复摩挲着那一小块儿地方,只觉得自己心里也酸酸的。
小孩子坐在桌子前,一边难过地写下这篇日记,一边写着对小猫的想念,不知不觉眼泪落在了纸上,为了不把字迹晕开,赶紧擦掉了。
廖亭源的指尖也跟着擦过陆梨阮手指摸过去的地方,但是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那几行字上。
爷爷奶奶……死了。”
他小声念着:“他的日记里面,有写到,爷爷奶奶是什么时候死的吗?”廖亭源问道。
陆梨阮摇摇头,这本日记本,才写了不到一半儿。
如果小男孩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那这本日记本应该才用了不长时间。
“爷爷奶奶死了,妈妈说小猫可能去找爷爷奶奶了吧……”陆梨阮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总感觉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句话,乍一听,只是妈妈在安慰孩子的话,但是……
“为什么要说小猫可能去找爷爷奶奶了呢?是因为这么可以让孩子更简单的理解,以后见不到小猫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爷爷奶奶也是再也见不到的,又说小猫去爷爷奶奶那里,让孩子的心里面稍微舒服一点吗?”陆梨阮喃喃道,觉得这么想,是没有问题的。
“以前班级里,有个小孩子家里面养的鸟,因为没有仔细关好笼子,所以飞走了,小孩子的妈妈在送他来幼儿园时,还叮嘱拜托我们几个老师,希望可以劝劝孩子。”
廖亭源想了想,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更有效地安慰,当时我一个女老师同事,跟孩子讲说,小鸟去找自己的朋友了,它在笼子里每天看到朋友们都在窗户外面唱歌,所以很羡慕,也想和朋友一起玩耍,所以这次它就去找朋友了,但你也是它的朋友,说不定哪天,它就又回来找你玩儿了,也可能还带着它新交的鸟儿朋友,一起唱歌给你听呢!”
廖亭源说话像讲故事一样。
陆梨阮知道为什么他能干幼师这一行了,干这一行在陆梨阮的心中,属实也是需要些天分的,得有孩子缘儿。
廖亭源一定就属于这种,陆梨阮觉得只要他想,就能有让人听他的话,听得入神的能耐,即使他讲的故事,对于陆梨阮来说,有点幼稚了。
这么一听,廖亭源说的这个故事,,和小孩儿妈妈讲给他的,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大概哄小孩子,也就那么几个套路……
但这两个故事,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即便里面的元素,都基本相同。
突然,陆梨阮睁大了眼睛,她猛地拍了下手,又拍了拍廖亭源的胳膊:“我知道哪儿不一样了!”
廖亭源看向她,示意她说出自己的见解。
“是希望……是给小孩子希望!”陆梨阮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东西丢了,最希望的是什么?”
陆梨阮问廖亭源
廖亭源思索了一下,回答:“希望东西没有丢。”
“对!”陆梨阮用力点点头。
“你讲的哪个故事,就是这样,老师告诉孩子,鸟儿不是丢了,而是出去玩儿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它自己就回来了!是回来!”
“是重新让小孩子看到它,给了孩子一个没有期限的希望,这样即使鸟儿回不来,小孩子每天看到鸟儿留下来的鸟笼子时,心里面说不定都是在想,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陆梨阮一边说着话,一边不自觉地指尖抚摸着桌子上的小猫碗。
“但女主人讲给孩子的,虽然乍一听上去,是在跟孩子说,别担心小猫,小猫现在可能过得很好,但其实她整个叙述方式,与说出来的话,和她想表达的意图,是相反的。”陆梨阮把两根手指朝着两边分开。
“嗯,小男孩儿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日记里写道:小猫是死了吗?”廖亭源刚才也很在意这句话,反复地读了好几遍。
“按道理来说,女主人安慰孩子,是绝对不想要越安慰,让孩子越难受越伤心的。”陆梨阮顺着廖亭源的话。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廖亭源声音轻轻的:“就已经知道,小男孩的小猫,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