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要不了这么多。”楚铮拍了拍他的手,笑道“老人家莫再推辞。”小芸儿沏了碗茶端来,笑道“爹爹还不快去,别让人家久等。”老苍头连声答应,赶忙起身。
忽见迎面走来一行三四人,打头的却是一个瘸腿少年,不禁脸色大变。小芸儿见了更是花容惨变。只见那瘸腿少年身穿杭绸缎面的百花戏蝶月白棉长衫,手里摇着一把镂金砌玉的象牙折扇,若不看他那条瘸腿,倒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他那条瘸腿一甩一拐,再配上那副自以为风流神态,就显得十分好笑了。老苍头赶忙迎上前去赔笑道“小少爷今儿想吃点什么?”瘸腿少年一把推开他,大刺刺的坐下来叫道“小芸儿呢,不懂爷的规矩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路见不平
小芸儿煞白了脸儿,怯生生的走上前去,福了一福道“小少爷今儿想吃些什么?”那瘸腿少年觑着她道“有什么好吃的,小芸儿说给爷听听。”说罢竟伸手去拉她。小芸儿赶忙朝边上一闪,颤声道“还是原来那几样。”瘸腿少年伸手一拦,笑道“原来的那几样,是哪几样呢?”小芸儿躲闪不及,竟一把被他拉住了袖子,不禁“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老苍头见势不妙,赶上前去赔笑道“小少爷爱吃芸儿做的豆腐脑,就让芸儿这就去给小少爷做一碗吧。”说罢就要伸手将小芸儿拉开。那瘸腿少年两眼一翻,勃然作色道“我跟小芸儿说话,你来插什么嘴?”只见他身边一随从猛然站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老苍头打的仰身跌倒,恰巧后脑撞在了尖锐的桌角上,顿时鲜血长流,生死不知!小芸儿惨叫一声“爹爹!”,就要扑将上去查看老苍头的伤势,却硬生生被那瘸腿少年拉着脱不了身。那瘸腿少年使劲将她往怀里一拉,在她腰间摸了一把笑道“这等好姿色,跟着你这没用的爹爹卖烧饼包子,真正可惜了的。不如跟了我家去,做一个偏房侧室可好?”众随从齐声大笑,小芸儿拼命挣扎,但这瘸腿少年显然有几分力气,居然是越抱越紧,脸直往小芸儿怀里贴去!
这瘸腿少年正在心神荡漾之间,忽听一声怒喝“放开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布衣少年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瘸腿少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在小芸儿脸上香了一口,笑道“我就是不放,你待怎地?”这时小芸儿已是哭喊的没了力气,头发散乱,煞是可怜。
楚铮见他这般轻薄,怒道“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男子!”瘸腿少年闻言,一把推开了小芸儿,怒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楚铮啐道“呸,别污了公子二字,你也配!”瘸腿少年大怒道“臭小子,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转头怒骂道“你们都是死的呀,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么?”,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刀疤大汉腾身跃起,双手一甩,一条板凳就朝楚铮劈脸砸去,同时身如大雕,双手弯曲似爪,竟然使的是七十二路鹰抓手,直朝楚铮面门攻去。
楚铮大喝一声,奋力一跃,一脚踏在飞过来的板凳之上,借力在空中腾身而起,刀疤大汉一抓落空,正待变招,只见楚铮一脚就踢在他下巴上,踢的他向后仰去,那大汉堪堪站稳,楚铮紧接着又是一脚踏在了他胸口,就这样一连踏了七八脚,刀疤大汉被踏的腾腾后退了十几步,正要努力站稳,只见楚铮在半空借力转身,一招“神龙摆尾”,一腿鞭在了刀疤大汉的脸上,只听见“啪”的一声,刀疤大汉应声而倒,脸上出现了一个鞋印子。
围观群众轰然叫好,又忙不迭的噤了声,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个瘸腿少年。刀疤大汉爬了起来,气焰就矮了几分,瘸腿少年怒道“饭桶!给我并肩子上!”还有两个随从纷纷拔刀就砍,楚铮冷笑道“你们这些狗腿子,小爷爷给你们点厉害看看。”说罢身形穿梭于众人之间,只听得“啪啪啪”几声脆响,众随从皆是双颊红肿,结结实实的吃了好几个耳光,被打的晕头转向。瘸腿少年见状,一挥折扇,直指楚铮乳根穴。楚铮大怒,骂道“我是男子,你也这般下流!”瘸腿少年邪笑道“看你这般美貌,不妨给本公子做个小娈童可好?”楚铮勃然变色,顿时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伸手从腰间一摸,竟然拔出一柄刃如秋霜的宝剑来。只见他手腕一抖,顿时剑影重重,虚虚实实直朝那瘸腿少年砍去。
瘸腿少年大惊,连忙就地一滚,做那滚地葫芦滚出三尺开外,伸手一按那折扇机括,只听“刷刷”之声,那象牙扇骨竟似透骨钉一般向楚铮打去。楚铮见有暗器袭来,赶忙就地几个空翻躲了开去,顺势将剑向瘸腿少年掷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那瘸腿少年躲闪不及,只听“啊”一声惨叫,只见宝剑透腹入地,整个人竟被活生生钉在了地上,眼看便是活不成了。
众人皆惊呼出声,有的人已经悄悄溜走了,只因那瘸腿少年原来是当地知县的老来子,自小千依百顺娇生惯养,养成了这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恶劣性子,老百姓吃尽了他的苦头,但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如今一个外来的布衣小子竟然一剑杀了他,围观百姓内心是额手相庆,但隐隐的又为这少年担心,杀人偿命,想他这般丰神俊朗的少年要为这么一个恶少偿命,真让人觉得可惜。
那刀疤大汉三人见瘸腿少年命丧黄泉,皆是魂飞天外,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大喊一声,齐向楚铮冲来,招招皆是拼命招式。楚铮却是楞在当地,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亲手杀过人。只见钢刀已是当头劈下,围观百姓中有人大喊“公子小心!”楚铮回过神来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了。刀疤大汉已经露出了狞笑,突然表情一僵,两眼突出,忽然倒地死了。楚铮见刀没落下,睁眼一瞧,原来这三人喉头上都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竟是见血封喉。楚铮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停着一顶小黑轿,轿里坐着一个女人。这女人大致二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绝美,而且她的美,是一种风情,宛若那刚刚成熟的蜜桃。鲜美多汁,却又恰到好处。楚铮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心如鹿撞,怦然而动了。
这女人走出轿来,伸手拔出了瘸腿少年尸体上的剑,只见剑身如一汪秋水,血液沿着血槽流下来汇聚成一滴,竟丝毫没在剑上留下痕迹。女人拿手弹了一弹剑,剑声龙吟,笑道“小孩子居然有这么一把好剑!”说罢就递还给了楚铮。
楚铮红了脸作揖道“多谢姑娘相救。”女人仔细又看了他一番,点头道“小模样儿真不错。”楚铮被她这么一打量,更是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正在这时,只见小芸儿踉跄跑来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楚铮道“这瘸子究竟是何人?”小芸儿急道“他是县太爷的老来子。县太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把他杀了,县太爷肯定要杀你。”楚铮道“那我走了,你父女二人怎么办?”小芸儿惨笑道“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要杀要剐,无非就是一条性命。”
那女人听了,从怀里摸出一包金创药递给小芸儿,道“这给你爹包扎伤口。”小芸儿接过药来,又冲女人磕了几个头。女人见她伶俐,想了一想,轻轻的道“小姑娘,你可愿跟我走?”楚铮喜道“如此甚好,有姑娘照拂,小芸儿你父女就有依靠啦。”小芸儿磕头道“小芸儿愿意。只是爹爹。。。”女人笑道“你爹爹自然也跟你一起走。”小芸儿大喜,磕头如捣蒜道“多谢姑娘收留,小芸儿结草衔环都是报答不了的。”女人笑道“起来吧,快去扶了你爹爹,咱们这就走了。”
正说着,忽听身后杀声四起,定睛一看,大队衙役正朝这边奔袭而来。女人笑道“快走快走,跟衙役打交道,可真不好玩儿。”人群顿作鸟兽散。只见她身如鬼魅,将小芸儿父女一手一个抓着塞入了轿子,四条大汉应声而起,稳稳当当的抬起轿子就走,楚铮正茫然不知所措,突然感到一只柔软的手掌拉住了自己,只见这女人正温柔的对自己笑着,柔声道“你也随我走吧。”,她的眼波柔的像要溢出水来,她的声音甜的好似沁出蜜来,天岳宗不乏美貌女子,然而这妇人之美,却是楚铮从未遇见过的。她是那么温柔,她是那么美丽,没有人能抵挡她这般温柔的注视,少年的心,犹如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的心,跳动的是那般厉害,跳的连他耳中都只剩下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低下头简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微微地笑将起来,因为她知道,他就算低头不看,但心里,却已经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他的脸越红,他的心跳的就越快。他的心跳的越快,就说明,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很多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不就是只看那么一眼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美貌妇人
江南初春,小雨如酥。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街上人迹渺然,万籁寂静。两辆通体漆黑的马车从街角处“輘輘”的驶来,停落在一座黑漆大门的院落前。只见门上两只铜制兽首铮亮,门前石阶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待得马车站定,黑漆大门豁然打开,里面跑出一众小厮和丫鬟。只见一干年岁尚小的丫鬟清一色手提明瓦莲花小灯笼,训练有素的分列台阶两边。两个年岁尚大的丫鬟则一人撑起了一把油纸伞,躬身伫立在后一辆车边,另一人则伸手去打帘子,两个小厮则一溜烟的跑到马车前,下蹲伏地,以脊背作下马石,恭声喊道“请夫人下车。”车帘打开,只见小芸儿毕恭毕敬的扶着那美貌妇人步出车外,那美貌妇人伸足轻轻一点小厮脊背,就站到了地下。倒是那小芸儿,既不好意思踩那小厮脊背,又不敢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不禁面色泛红,尴尬踌躇了起来。那妇人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身边打伞的丫鬟,那丫鬟赶忙伸手搭了一把小芸儿,小芸儿下得地来,福了一福,道“多谢姑娘。”就静静的跟在那美貌妇人身后,再不言语。
前面那辆马车上,楚铮跟老苍头也下了地,老苍头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脸色还有些发白。美貌妇人伸手一引,就率先朝里走去。进得厅堂,那美貌妇人身居主位,笑道“请座。”众丫鬟奉上了铜盆净水。小芸儿伶俐,赶忙上前伺候那美貌妇人洁面净手,那妇人笑道“小姑娘倒是机灵。”小芸儿跪下道“夫人收留了小芸儿父女,使小芸儿父女不至于被官府抓去受苦,小芸儿便是当牛做马,也是报答不了的。”美貌妇人笑道“你可愿在我处?”小芸儿道“自然是愿意的。”妇人道“如此,那你父女二人先去后院休息。等老人家伤愈后,就一起去厨房帮忙吧。”老苍头赶忙也跪下道谢,美貌妇人赶忙扶道“老人家快快请起,这几日好生将养,莫再操心。”此父女二人千恩万谢,自此终身才有了依靠。待老苍头父女离去后,美貌妇人眼波流转,痴痴的看着楚铮道:“你。。。也住下好嘛?”楚铮看着她的脸,呆呆的笑道“好。”莫说是让他住下,即便是让他片刻就死了,恐怕他也是会答应的。
楚铮在这江南小院住了下来。那妇人每日过来陪他饮茶下棋,观雨赏花,日日耳鬓厮磨,温言软语,竟将那少年的心牢牢的拴在了手上。未过得几日,楚铮就将自己的姓名师承,下山缘由倾囊相告。那妇人见他这般实在,就越发对他亲热了起来。楚铮心里一直记挂着楚歌的事,但少年情窦初开,第一次遇见如此这般让人动心的女子,这两腿就像是灌了铅,真是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因此日复一日,一天天的拖了下来。这一日,楚铮在房中梳洗完毕,正待出门到院子里舒展筋骨,只见那妇人如一阵风般行来,颜若春花,笑若银铃道“阿铮,今儿风和日丽,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可好?”楚铮见她兴高采烈,不禁也欢喜起来,笑道“纸鸢?我可不会。”那妇人笑道“待你柳姐姐教你便是!”这妇人姓柳,名唤浅浅。虽是妇人打扮,但这院内大小事务皆由她一人做主,从未有过男子当家作主。楚铮年少面薄,见她从未提起家中相公,倒也不好意思问她婚姻之事,只见她始终单身一人,也无别个男子往来,故也暗暗放下心来。柳浅浅上前整了整楚铮腰间束带,冲他嫣然一笑,神态甚是亲昵。楚铮俊脸一红,稍稍往后一躲,又觉得自己见外了些,生生的站定了。柳浅浅见他这般模样,心下暗笑,又怕他年轻脸薄绷不住,忙道“快随我来。”转身就往外走。楚铮随她来到院后的小花园中,只见园中暖风轻拂,湖面水光潋滟,桃柳相映成趣,小径迤逦蜿蜒,亭台楼阁倒影水中,竟美的似一幅画一般。众丫鬟忙不迭的在亭中布置,有安置食盒的,有往石凳上铺暖垫儿的,有烧水洗壶冲茶的,个个都喜孜孜的,享受这盎然春意。几名小厮拿着纸鸢拉绳斗线,追逐嬉笑,一派天真烂漫。柳浅浅拍手笑道“哪个飞的最高,本夫人有赏。”众人齐声欢呼,更是欢蹦乱跳起来。楚铮从未见过这般江南生活,更是有“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之感。看那纸鸢越飞越高,在那春风中摇曳,柳浅浅不觉兴起,笑对楚铮道“阿铮,咱们也去放一个罢。”楚铮正中下怀,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往亭外走去。身边小厮抬来了几个纸鸢来到了柳浅浅面前,柳浅浅笑道“就要那只大蜈蚣!”楚铮摇头道“姑娘家家居然挑了这么丑的。”柳浅浅剜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前将线牌塞到了他手中,笑道“你负责跑,我给你举筝。”楚铮笑道“跑我倒是会的。”说罢转身叫道“你喊开始我就跑。”柳浅浅高举风筝,周围还有几个小厮帮忙抬着,娇声喊道“预备——开始!”楚铮见她发令,顿时双足发力,一下窜出去丈远。那风筝却在地上连翻筋斗却是飞不起来,众人笑的打跌,柳浅浅扶着腰笑道“谁叫你使轻功啦!”楚铮脸红道“不是跑的快就能飞起来么?”众小厮赶忙跑上去将风筝捡起来,把线理顺了,笑道“铮少爷再跑几次,就明白啦。”楚铮本是聪明灵秀之人,听那小厮如此这般一教,笑道“再来一次,定教它直上青云。”言罢正好一阵风来,楚铮赶忙逆风而跑,收收放放之间,那百足蜈蚣已是扶摇直上,柳浅浅笑道“老天保佑,总算牛皮没有吹破。”两人并肩而立,一起仰首望那天上的风筝,柳浅浅轻轻的道“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远在天际的。”楚铮将手中的线牌放入她掌心,说道“这样。我走的再远,你也能拉我回来。”众丫鬟小厮远远的看着,都想让时间慢一些走,因为他们很久没有看到柳浅浅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正欢笑间,却见院外匆匆进来一个小厮,手上拿着一封信。到得柳浅浅面前行礼道“夫人,门外有信。”柳浅浅接过一看,那信上火漆竟是一朵血色蔷薇,打开一看,不禁脸色大变。楚铮见她面色不善,柔声问道“出了何事?”柳浅浅不答,却是注视楚铮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拉了拉楚铮的袖子道“且随我来。”说罢引着楚铮回到了房内。刚步入柳浅浅闺房,鼻中就传来阵阵幽香,正是那女子闺阁香味。柳浅浅的闺房不大,倒也雅致。只见室内一张红酸枝木百子架子床,一个不大不小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汉代蟠螭纹镜,一个朱漆钱金链瓣式漆奁,一支玉镂雕丹凤纹簪随意放在梳妆台上,还未收起。妆台上方墙上挂着“道法自然”四字,铁画银钩,跌宕遒丽,隐隐有大家风范。柳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