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米行的暗室内,董掌柜正跪伏在一张虎皮大椅前,椅上斜倚着一名中年男子,正若有所思地转动的手上那一大一小两个铁球。在他身后,则站着一名手执巨斧黑塔巨汉,此人不是别个,便是那夏堂堂主夏日炎。
只见他面沉似水,神色阴郁,听得董掌柜详细述说了林员外此番前来的意图后,方才沉声道“这林家乃是此间富户,既然那林老头有心与米行合作,倒也是笔大生意,你好生看着,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他摸了摸自己残废的腿,此时他的腿上已经装上了义肢,又沉吟了一会,道“今年恰逢门主整寿,若无意外的话,必是要大肆铺张一番。如此一来,那寿礼也必将是几个堂口相互攀比,争抢风头的最好机会。我们夏堂虽然一直受得门主器重,但也要动动脑子,不能被那几个抢了先。”。
董掌柜道“门主见多识广,寻常珍宝恐怕也难入他老人家的眼。”,夏日炎道“上次柳浅浅那贱婢设法取得的朱果倒是一宝。”,他看了眼董掌柜,微微笑了一笑,却是不再做声。
董掌柜悄悄觑了他一眼,方壮着胆子道“只怕这朱果久储易坏,如今离门主寿辰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呢,若到时候烂了,岂不是可惜。”,他偷瞄着夏日炎的脸色,见他脸色平静,便又大胆说了下去“依属下之见,堂主不妨自己用了这些朱果。堂主本就是咱们蔷薇门的中流砥柱,若是服食朱果得以增加功力,也是本门之福,门主之福啊!”。
其实这朱果难存,这夏日炎早已将其服用,此番说起,也只是探探董掌柜的忠心,这董掌柜老奸巨猾,早已察言观色,猜中了他的心事,故而投其所好,一番话堪堪地说入了他的心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亲自起身将董掌柜扶了起来,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董掌柜道“堂主为蔷薇门出生入死,若是服食朱果得以增长功力,那岂不是本门之幸事嘛。至于门主寿礼,属下必当尽心竭力到处寻访便是。”,夏日炎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董掌柜忠心我是知道的。”,正说着,只听门外传声来报,“玉蜻蜓”祁若望求见堂主,董掌柜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夏日炎拿起面前的茶碗捋了捋茶叶,喝了一口,方道“叫他进来。”,话音刚落,只见门帘一掀,便觉得眼前一亮。几日不见,这“玉蜻蜓”祁若望似乎又俊美了几分,若说先前是个精美的陶器,而今却成为了汝窑的精品。
夏日炎说不清他哪里变了,但只是这个人站在眼前,一颗心竟似隐约有些心动了。夏日炎不敢置信地甩了甩头,暗道“我本无龙阳之好,今儿个怎么见了他,竟然起了这般念头?”,他半咳了一声,正容道“祁兄今日怎么得闲来见我?”。
那祁若望笑嘻嘻地作了个揖,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盒子,呈与夏日炎道“托堂主洪福,小弟与那林府千金一见钟情,如今已经结为秦晋之好。事起仓促,也来不及禀告堂主,如今只好略备薄礼,前来负荆请罪了。”。
夏日炎打开那盒子一看,只见一对活灵活现的玉鸳鸯躺在盒中,拿在手里,却是入手生温,犹如美人玉肌,实在是一对难得的宝物。而更为难得的是,这对玉鸳鸯交颈而卧,神态亲密缠绵,越看越觉得惟妙惟肖,其态可掬,竟似自然鬼斧神工,断无半分人工雕琢的痕迹。
夏日炎望之欣喜,却又惺惺作态道“祁兄大喜,本该是做兄弟的道贺才是,怎好意思还让祁兄破费呢?”,说着他将那玉鸳鸯放入了盒中,缓缓地推了回去。
祁若望忙将此盒塞入他怀中笑道“堂主这不是跟我见外了么。小弟在此处得以堂主照拂,一直无以回报,如今听说这玉着实稀罕,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孝敬堂主,堂主若是不收,让小弟还有何面目留在此处呢。”。
夏日炎见他俊眉微皱,一脸失望,心中不禁一软,忙笑道“祁兄说的是哪里话。只是你新婚燕尔,兄弟还未孝敬贺礼,反倒是受了你的礼,真是过意不去。”,祁若望展颜笑道“堂主就莫与我再客气啦。不瞒您说,这林府家大业大,小弟娶了林府千金,这万贯家财,迟早也是小弟的。”,说罢与夏日炎相顾大笑,着实是踌躇满志,得意非凡起来。
夏日炎收了那礼盒,心中高兴,携了祁若望的手道“恕兄弟冒昧,祁兄既然娶了亲,却为何不见林府办喜事呢?莫不是那林府老爷……”,祁若望神色一变,叹息道“堂主果然是圣明烛照,一眼便看到了真相。这林员外嫌弃我是个江湖人,便不愿将小姐许配与我。”。
夏日炎道“那林小姐呢?”,祁若望道“她倒是个痴心的。竟然不顾老父阻拦,私自与我订了终身。”,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如今她离了家,我又是多年漂泊之人,一时之间竟无处可以安置于她。”。
夏日炎一听,便笑道“这有何难,祁兄若是不弃,就暂时将其安置于此处。待祁兄寻得了适宜之所,再迁居过去便是。”,祁若望闻言大喜,一揖到地道“堂主恩德,在下铭感于心。”,夏日炎道“祁兄不必多礼。既然祁兄尚未正式与林小姐办过喜事,不妨就让兄弟代劳,好生替祁兄热闹一番罢。”。
祁若望一怔,眼底暗暗划过一丝懊恼,口中却是连连道谢道“真是让堂主费心了。”,夏日炎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自家兄弟,毋须客气。本堂之中也有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如今正好借一借祁兄的喜气,好生热闹热闹。”,他收了祁若望的厚礼,心中难免对其大增好感,故而对此事也就份外上心起来。
他笑着对祁若望道“兄弟听闻林府小姐容貌出众,想必定是美若天仙,不然也断入不了祁兄眼去。只是不知兄弟是否有幸一见?”,祁若望笑道“这坊间传闻当不得真。堂主若肯赐见,唤她进来便是。”,夏日炎一听,忙不迭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又嗔着祁若望道“祁兄也真是的,怎么好让林小姐候在外面,也不说一声。”。
祁若望笑道“如今她既已是在下妻子,自然是要守在下的规矩。在下敬重堂主,她自然更是要恭恭敬敬。”,夏日炎听着他这番贴心入肺的马屁,不由得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似的,周身毛孔无一不舒服妥帖。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婀娜纤瘦的身形已经款款步入屋内,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丫鬟。
只见那女子敛衽做礼道“见过堂主。”,声音清脆,倒是十分好听,再细看去,只见眉眼如画,确是好看,但若说是美若天仙,倒确是过了。再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皆是清清爽爽,举止大方,在这小县城里,也的确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物了。
夏日炎见了林府小姐,心中暗道“看来这坊间传言实不可信。这林府千金美则美矣,但也能算是小家碧玉,这祁若望阅女无数,怎地会对这般姿色的就认真了起来,看来缘分天定之说还真是有点讲究。”,他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是泛起了团团笑意,和颜悦色地与林小姐拉了几句家常,便吩咐将其安置妥当。
这林小姐与祁若望双双回到夏日炎安排的屋子里,刚一进屋,林小姐就对着祁若望道“快将这身衣服换了,再去洗洗手。”,祁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