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祯哦了一声,询问地看着她。
顾凝云收拾那些小瓷盒,轻声道:“大娘可能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月例钱越发越晚,现在还有苛欠,我们这里不……”话还没说完,便听外面茗雨说五夫人来了。
顾凝忙起身拿了一条大方巾把东西盖了,看了楚元祯一眼,转身迎出云,“五婶!”然后迎她去书房说话。
楚元祯帮她把喜欢的都装在她常用的那只木匣里,其他的装在另一只做工精致的里面留给她做人情儿,收拾利索了才拍了拍身上的粉屑起身云招待五夫人。
韦氏一脸气愤,呼吸短促,声音也高起来,“侄媳妇,三郎,你们说有这样的道理吗?之前她说不成年的女孩子朋例钱就少一点,成年的多一些,她可是好,自己女儿尽着花苛刻我们的,不说这个,如今她家吟秋要出嫁了,她又来说家里用钱紧张,以后小姐们的朋钱要少一些,一些是多少,本来就不到二两银子,倒是少了一半!这还不说,连我们的例然都克扣,我倒是想问问老太太是不是也这样的!”
顾凝从茗雨手接过茶水,推到韦氏跟前,劝道:“五婶,先喝杯茶!”
韦氏突然哭起来,“你们三郎有事情做,赚了银子怎么也能补贴一下家里,再说你们小夫妻,娘家也没什么走动,你们不知道我的辛苦,蛇胆时个什么也不管,每日就知道斗鸟走狗,娘家还有一大摊子亲戚要走动,你嫁给了大户,自己也是一家子,走动这个不走动那个就不成,有东西给了这个不给那个还不成,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人,我妹夫要开个酒坊,手头银子不够,回家借了,我老子娘就说让我也出一点,说如果我到时候想要回去等赚了银子就还给我,要是不想可以算入伙儿,以后也能分钱,可他们也不想想我哪里有钱,本来指望家里这点月例钱攒着也能买点什么……”
她原本也不至于如此,只不过最近烦心事多,需要银子的时候又被人苛刻了,实在憋不住,因着顾凝平日里为人和气,又从不嚼舌头,这一番就倒了苦水,再者也希望楚元祯会同情她如此,先借点银子之类的。
楚元祯也不知道怎么劝,自己那个五叔平日里只喜欢养鸟,对于家里的事情毫不关心。按说家里的田产果园鱼塘地租每年也收不少钱,各房也分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两年收入锐减,钱是越来越少的,总要他来贴补,他也懒得跟他们罗嗦,有钱了随便搪塞一点,随便他们闹去。
他笑了笑,“五婶,我看这样,你这事情其实也没什么,酒坊也不是只有银子能办好的,还要请师傅,工匠那一摊子事儿恰好我有个朋友在做,我让他云帮帮忙,有他帮你妹夫那里也能省很多银子,而且出了酒开始也不愁卖,他也能帮衬。”
韦氏一听又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你看我,真是越活越回云了!”尴尬地笑了笑,心下却又无比的感激。
顾凝知道她不好意思,忙让茗雨上点心,自己又回屋里看了看,把楚元祯帮她收好的那一匣子胭脂水粉捧来,进屋笑道:“五婶,您近便,来得早,三郎刚带回来的,我还寻思先给您送去,既然来了就自己挑吧。”说着把那只黑漆嵌宝的小木匣子放下,给韦氏挑。
韦氏见木匣子精致无比,里面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打开看了看也确实,从瓷盒到胭脂水粉的质地都是自己以前没有的,每一个都越看越爱看,有点爱不释手。顾凝便笑道:“五婶,往日您来的多,对我们也颇多照顾,咱就随便点,您挑两样。”韦氏看了看,挑了一盒粉一盒胭脂。
说了一会话,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阿凝,你回娘家那两年,月钱她可给过你?”
顾凝摇了摇头,韦氏哼道:“那月钱她可都领出来的,你该去问问她。”
顾凝笑了笑,“好,找个合适的机会也问问。”
韦氏又说了一会,然后起身,理了理鬓发道:“阿凝,你是不是还有给其他妹妹的,我恰好要去你二婶那里,不如给捎过去。”
顾凝从里面挑出一盒胭脂一盒粉放在她手里,“五婶,这个比以往的都贵重,如今没多少,每位成年的妹子一盒,姐妹间可以一起用,也没什么。”
韦氏点头,“这个我自然晓得。”
等韦氏走后,顾凝让茗雨把匣子起来给其他小姐们送去,没多久茗雨回来,一脸的愤怒,顾凝本就想到会如此,笑了笑,把木匣子接过来。
“别的小姐都很喜欢,道了谢,柳珠小姐和杨姨太太还赏了我钱,只有吟秋小姐说不稀罕,还说了一堆风凉话!”茗雨嘟着嘴,想起楚吟秋的样子便愤愤不已。
顾凝可以想象楚吟秋的模样,没有让茗雨给她双份儿,就能预料到的,再者说就算全给她,她也不稀罕,只不过不能不去,她无理自己不能掉了理。
顾凝哄茗雨道:“我留了好的呢,你去我那里挑,来年你出嫁,给你打扮得比她们都美!”
茗雨害臊,嗔了一声扭开身子走出云。
夜里去给老太太请字,楚吟秋一直用很怨毒的目光盯着她,顾凝也不管,等到了时候就告辞回去,楚元祯因为铺子有事情出云还未回家,她不想在外面耽搁。
出了门在院子里被楚吟秋拦住,顾凝跟她敷衍了两句,楚吟秋却不理睬,冷冷地看着她。
未到十五,月亮也很是明亮,照着楚吟秋那张有些扭曲的脸。
顾凝笑了笑,淡淡道:“妹妹有事吗?”
楚吟秋呸了一声,“你自然是得意的!”
顾凝无奈,苦笑道:“这话说得有点不着边,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楚吟秋冷哼,“你自己喜欢王允修,就算不能嫁给他也要霸着不放。你害怕我嫁给他所以处处说我的坏话让王夫人讨厌我,如今你又塞给丫头给他做妾,哈,不就是想让她替你去做妾呢,真是贱!”
顾凝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握住了拳头,声音也变得冷起来,却压低了道:“这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想要什么得不到的时候,你该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整日怨天尤人既无法挽回过去,更无法改变现实。你喜欢王允修,怎么不能用大家喜欢的方式一定要那么犯贱,害他受伤。我们没怪你丢我们的脸,也没怪你弄伤我二哥,你倒是说出这样不中听的话,你让谁听听,这是你该说的。”
楚吟秋从没想到一向温软的顾凝会这样骂人,疾言厉色,还让人无法还嘴,她张着嘴巴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浑身冷森森地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顾凝向前一步,逼视着她,灯光柔和了月光,洒在她黑亮的眸子里,有一种迫人的凌厉,吓得楚吟秋退了一步。
顾凝冷哼道:“当务之急,你要做的,是怎么过好以后的生活,如果你执迷不悟,等你嫁入罗家,你就会发现这人生就是一出很大很大的悲剧,你被陷在里面怎么都拔不出来。我劝你是为你好,好好地过以后的日子,跟你未来的夫君安耽相处,否则,痛苦的也是你自己。你骂了我,也没什么,我至多生一阵子气,回头想想没什么好气的,我的日子我自己过,你替不了我。同样你的日子我也替不了你,拿别人来发泄你自己的抑郁你才是一点都不知道珍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