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那变态的选路方法。”郭解泼她冷水,没见过有这样决定目的地的,到一个岔路口,扔一枚三株钱(五铢钱是元狩五年开始铸的,前面还是错了。),指向哪就从哪条路走。
“这样才可以让人迷惑啊。”陈雁声不在意道,“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就不会有人猜的到了。”
郭解望着她,半响,忍耐不住吼道,“那有什么用?后面该缀着的还是缀着,前面要劫杀的还是劫杀。你自己数数,一路上,我们被劫杀几次了?”
“哎呀,何必那么计较呢?”她凌空虚抚了他的眉,讨好笑道,“我们不是有你么?那些小毛贼,随便打发打发就成了。”
自长安一路行来,他们一共碰上三次劫杀。一次比一次难缠,第一次,她尚有闲心在车上手把手的教陈陌操纵弓弩射敌,第二次,就不敢这么托大了。第三次更是连自己也不得不下场了。
“娘亲。”陈陌从车里探出头来,“我们今天住哪?”
“随便找个客栈住吧。”陈雁声微笑道,掀开车帘道,“干娘,小虎子,出来啦。”
申虎扶着申大娘下车,看向陈雁声的眼光有些迷茫。陈雁声敏锐察觉,“怎么了?”她微笑问道。
“姐,……”申虎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你真的是……?”剩下的字眼他没有敢吐露出来。
“傻瓜,”陈雁声忍不住敲他的头,“不管我是谁,我都是你姐姐啊,”她抬起头,看着干娘,“也是干娘的好女儿。”
“雁儿,”申大娘感动喊道,“可是,”她迟疑的看看她,再看看陈陌,“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陈雁声噙着笑,“在长安待了这么久,干娘就不想出来看看?”她瞪了陈陌一眼,“也算这小子识趣,知道先回家把你们接出来。”
陈陌呵呵一笑,往后缩了缩,拍拍胸口,“这就好,我还怕娘亲凶我呢。”
陈雁声忍不住,伸手轻弹儿子脑门,嗔道,“小滑头。”有些感慨道,“不然的话,我才真的担心你们呢。”
“说到担心,”申大娘神情忧伤,“不知道早早怎么样?她那么小,独自一人待在京城。”
陈雁声眼一红,“不会的。”她脱口道,像是在说服自己,“有我——娘亲在,早早不会有事的。况且”她慢慢道,“师傅也会照看。所谓,虎毒不食子。我没有收到坏消息,这——就够了。”
“娘,”陈陌拉着她的衣角,“我好想妹妹。”
“陌儿,”陈雁声蹲下来,直视儿子,“我们会回去的。”她安慰道,“终有一日,我们会回去,带回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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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走在即墨街头,才真正了解,这个城市的脉息。
微带着齐鲁特有的黄沙气息的风吹在脸上,纵然隔着一层面纱,陈雁声仍然觉得有些干燥。“即墨,即墨,不正是寂寞么?”她含着这个名字玩味。胶东国国主刘寄,却是她的旧识,景帝刘恒的十二子,刘彻的异母弟弟,她的表弟,自幼在未央宫也是时常照面的。交情不可谓深,也不能算浅。印象中,少女时代的阿娇,刁蛮骄纵,仗着母亲舅舅的疼宠,以及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就算皇子,也未必看的上眼。和刘寄也曾有些小冲突,虽称不上过节,但如今流亡在外,她虽不惧,到底还是要小心收敛些的。
即墨城却是不寂寞的,虽没有帝都长安的繁华,却有着一种山东特有的质朴和黄土朝天的厚重。
“娘亲,”陌儿啃着胶东特有的烧饼,双手各握着一个糖娘,含含糊糊的喊倒,“挺香的,娘亲要不要吃一点?”
陈雁声好笑的低下头,替陌儿拭去嘴角边沾着的芝麻,柔声道,“陌儿爱吃就好了,娘亲不用。”
陌儿却看着前方,前方一群人簇拥着,倏的爆发出轰天的喝彩声,极热闹的样子。陈陌讨好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咱们去看看吧。” 陈雁声一笑,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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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最老套的街头卖艺。一个老者手举花枪,耍了一回,端的是枪掣银龙,花团锦簇。围观众人一叠声的叫好,老者微微一笑,身边同伴取出个竹篾盘,道,“还请各位捧场。”
顿时场子一冷,大部分人偷偷退开,余人稀稀落落的丢下钱来。陈雁声微微一笑,正待取些三铢钱来,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喝声,“兀那老头,就你这点功夫,也来即墨卖艺?”一个绿衣少女从人群中越出来,也不见如何作势,就轻飘飘落在地上。
来收保护费的地痞?陈雁声的第一个反应如此,却在看清这个少女的时候一怔,少女劲装瘦削,面容清秀,虽然有些凶煞,却不见痞气,实在不像什么坏人。真正让陈雁声发怔的是这个少女的面容气势,竟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不经意的见过,却在一个擦身后无从寻觅。
来砸场子的么?
愣了几秒,四周爆发出比刚刚热烈一倍的叫好声。欲要散去的即墨百姓即刻又围了上来。
“这位姑娘,”老者一愣,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黝黑的面上笑的和蔼,眯着眼暗暗打量绿衣少女,朝两名同伙做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和气道,“敢问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