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多精明,闻言便一瞪眼,就露出她的老刻薄样子骂到:“什么?什么账目?清什么帐?老婆子我又不识字儿,我知道什么账目?”
七茜儿立刻对她瞪眼:“您老糊涂了,哦!帮我们大胜存了一年的俸禄银子,现在没有了,好啊,你是预备贴补哪个呢吧?”
老太太一听便着急了:“我,我填补个屁!我帮你存着是为你好,你还笑,回头你好乱花了?你个大筛子,我信不过你,清个屁的账目,没有!没有!”
陈大忠他们当下就震惊了,这果然就是自己阿奶啊,被人家小四两口子养着,还要管着小四的俸禄?的亏这个大度真没有跟她计较,把她侍奉的跟富贵人家的老封君一般,还处的这般好,这就真是一二般人办不到的了。
随便翻看支出,每月老太太在庙里的香油,布施都在三十贯靠上,这可都是小四媳妇嫁妆银子贴补的。
大家都各自问了一下自己,答案自是办不到,就是办到了难免也会别扭,主要心寒。
咱家老太太就是心里想的再好,行事作风外加一张得罪人的刻薄嘴,对她多好,她也笼络不住人。
这小四的媳妇儿简直是个奇人。
七茜儿看老太太要无赖,便直白的与她说:“今儿这个您逃不过,就两条路,要么以后四个孙子的俸禄您一起保管者,要么就一起不管,这才是长辈公平的道理,不然,不是寒了他们的心,就是寒了我的心,您选吧!”
大家都不吭气了,都低头笑。
倒是丁香这人,只继承了老太太的莽撞,却没有继承老太太的那股子财迷刻薄劲儿。
她闻言就惊讶极了,大声说:“阿奶,您可真是的!您看您住的,吃的,用的都是我小四嫂贴的体己,您也好意思拿了我四哥哥的俸禄,哎,这也是我小嫂子脾气好,要是我那个婆婆……”
她这话还没说完,七茜儿便扭脸对她说:“小姑子不要在娘家说婆家的长辈,不然时候久了,娘家人也会势利眼的。”
陈丁香一愣,就看着她小嫂子问:“不能说啊?”
七茜儿斜眼看了一下仰头看房梁的崔佑道:“哎!算了,小姑子,就教你一个乖,你男人在的时候啊~就不能说!”
几声咳嗽接连响起,屋里嗤嗤声不断,最后只有傻愣愣的陈丁香一拍手:“对呀,我当着他说干啥啊?我背着他告诉阿奶,让我阿奶敲死他!”
老太太忍无可忍指着她骂道:“你个傻子,你可闭嘴吧!”
一家人不敢笑,最后到把崔佑给逗乐了,他就讪讪的对阿奶道:“阿奶莫要骂她,丁香跟我四处颠簸,吃了不少苦,自打我阿娘弟弟们来了,倒是让她为难了,我今儿……”他站起了给丁香赔罪道:“今儿,就当着哥哥嫂子,还有阿奶的面儿,我与娘子赔罪了。”
等他赔完罪,七茜儿却看着陈丁香,指着崔佑道:“看见没,再教你个乖,这就是明面亏,你当他赔了罪明儿家里的情况便好了?才不会,依旧是如此的,婆婆该为难你,必然还是为难,小叔子,小婶子找麻烦,也不会少了一件麻烦事儿。可到那时你再埋怨,这人还会说,哎呀,我都与娘子赔罪了,你还要计较?你还想如何?给你跪下成不成?最后人家全家都是好人,就露出你个不讲理,你说你傻不傻?”
崔佑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伶牙俐齿的小嫂子,他就万万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就当着大家一点不留脸,这一刀出去,把男人们的心窝子都扎了。
倒是陈丁香犹如恍然大悟一般,她还要开口说话,却被她四嫂子一瞪眼瞬间蔫吧了。
然后这傻子就喃喃的点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当人问嫂子,我下去问嫂子。”
七茜儿好不头疼,便对阿奶道:“瞧见没,翻身就把我卖了,回头她便是过的再不好,一旦折腾妹夫必然是说,定是你那小嫂子教的。”
崔佑虚的很,立刻摆手道:“不会!不会,嫂子这就想错我了。”
七茜儿才不理他这话,却说:“我谁也没想错!外人我才不说这般多,只是你安心,这事儿我是没法教的,人这辈子过成啥样,总是亲身要吃几次亏才能长记性,你老娘与你媳妇过的好不好,到底看你这当家的。明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教,丁香有争气的哥哥,有不拖后腿的娘家,这就足够了。”
说完着小媳妇一翻白眼,回身就趴在老太太身上赖着,拉住老太太胳膊一顿晃悠道:“阿奶~交账呗!”
老太太其实这会子已经想明白了,是啊,她扣着大胜的钱做什么呢?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万一走的急躁,这里的钱便是公中的了,那更是死不瞑目了。
但是要好给,她却也不甘愿,便气哼哼回身摸索自己袖子,掏了好半天才把钥匙摸出来,丢给七茜儿。
如此七茜儿便高兴,她挣鞋上炕,打开老太太柜子便从里面掏银包,一边掏一边问:“阿奶,哪包是我家的?”
老太太已经彻底想开,便指着那包最大的红色的说:“那包,红的。”
七茜儿抱起来也不看,就隔着门帘喊人:“四月。”
四月脆声的应了进门,七茜儿把包袱往她怀里一放,四月便就坠了一下。
众人立刻想,这得有多少钱儿啊。
“给送到账房,给你们老爷挂上,以后你们老爷吃喝花用,走他自己的账目,我可是不养他了。”
老太太不服气,立刻在后面拍了一下七茜儿。
等到四月离开,七茜儿便又把几个包袱排好,抬脸对阿奶笑着问:“阿奶,这是给几个哥哥们存着的吧?”
这话戳了老太太的心,她便点点头不吭气了。
七茜儿今儿本就是来解老太太心里的疙瘩的。如此她便一个个打开包袱,露出里面一堆亮闪闪的民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