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三番五次的闹腾,让我们沂家颜面尽失,该悔恨的是我吧,娶了个菩萨回来,每天得烧高香供着!”沂铭额头上的青筋暴出,仿似要给这段孽缘做个了断,“我告诉你,我们沂家庙小,伺候不了你那金贵的女儿,我现在就带着她去办离婚手续,你们都给我滚蛋!”
“你要跟她离婚?”秀琴停止了哭泣,爬到沂铭的脚边,抱住他的腿,“你不能和静影离婚,静影生是沂家的人,死是沂家的鬼,不能离婚!”
成若坐在椅子上不作声的抽烟,贤瑛瞪着成若,不是他当初出的馊主意,何以折腾到这种地步。可是婚既然已经结了,这戏就得继续唱下去,现在离婚,岂不是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沂铭挣扎开秀琴的拉扯,理了理身上的西装,看了一眼站在梧桐树下的凌菲和梓慕,阔步朝前走去。辛静影从客厅奔出来,喊了声“沂铭”,沂铭头也没有回,走进他的书房,“啪”的关上了门。
静影又朝贤瑛跑去,哭丧着脸,“妈,你说沂铭经常不回家,我哪能怀上孩子,你不是说等我怀上孩子就去香港吗。妈,我也是没办法,你不要生我的气。”
贤瑛知道她们心慌了,她们这是自己在作死,正好,省得她费力的去调和了。贤瑛把目光转向秀琴,用话语激她,“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送回来,不想回来也可以不用再来了。我们沂家不欢迎任何人的兴师问罪,沂家这大门也不是随便什么泼妇都能踏进的!”
贤瑛又说道:“徐管家,你给我听好了,下次再有人在门口骂街耍赖,给我狠狠的打,谁拿着棍子冲在前头,就赏谁二万元!”
男佣们听到这话,都聚在一起摩拳擦掌。秀琴见这阵势,她是不能在沂家久待了,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和静影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那背影,既可恨又可怜。
吴姨给气急败坏的贤瑛搬来椅子,贤瑛捶着肩膀疲惫的叹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大难临头了,还窝里横,糟不糟心。”
凌菲和梓慕相视一笑,还好,这次是有惊无险,也走过来坐到他们旁边。天渐渐黑了,乌鸦在暗处哇哇乱叫,成若似乎没有回屋的打算,他心思沉重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贤瑛问梓慕:“梓慕,你们家最近生意怎么样?”
梓慕愣了下,笑道:“还可以,最近接了几笔南京那边的大订单,据我父亲讲,相较前些年有了不少起色。”
贤瑛咂咂嘴,对成若说:“还是你亲家会做生意,马上要打仗了,这石油还愁卖不出去。哪像你呀,非要卖木头,这木头是干什么用的呀,是用来做家俱,造房子的,炮弹一轰,全都没了。别说现在的人没钱买,就算有钱也不会有人买,反正今天已经关了三个铺子了,接下去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梓慕忙说:“爸,妈,家里遇上难处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开口。”
贤瑛拉了拉花团锦簇的披肩,冷语道:“你们能帮上什么忙,所谓的难处不就是缺钱么,你们小两口哪里来的闲钱,你家里的财政大权还不是在你妈妈手里。”
成若弹了弹烟灰,呵斥贤瑛,“你跟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放心,你们去香港的钱我都准备好了,不会让你在那边吃苦受累的。”
贤瑛放下二郎腿,急眼道:“你当我为我自己啊,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看你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心里能好受么。”
凌菲开口道:“爸,妈,我结婚的时候,哥哥给我准备了不少嫁妆,现在我和梓慕吃住都在家里,那些钱和首饰我又用不上,我明天都拿回来,希望能帮上你们一点忙。”
成若怜爱的看着凌菲,“凌菲,是我们沂家欠你的,爸爸以后再还你。”
“爸,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凌菲低下头逃避成若的目光,以父亲清高的个性,他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的,看来这次坎坷不小。
隔日,天地间填满了迷迷茫茫的大雾,让人看不清脚底下的路。凌菲独自坐黄包车带来了她昨日应允的物品,没有丫鬟和随从跟着,吴姨听说凌菲要来,站在大门口眼巴巴的张望,自从凌菲嫁了出去,她们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小姐,你回来啦。”吴姨开心的小跑过去,把凌菲扶下黄包车,她穿了件长及小腿的鲜绿色毛衣裙,像暮春里的一片树叶。吴姨掏出手绢擦她头上的雾水,“小姐,你该戴顶帽子的,这头皮受了寒,身体里就容易进湿气。”
凌菲伸手搂住她的腰,撒娇道:“吴姨,你还把我当小孩子,我都已经嫁人啦。”
“小姐,在那里过的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你?”吴姨细心打量着凌菲,“你好像瘦了。”
“梓慕对我特别好,公公婆婆待我也不错”,凌菲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就是有一点不如家里。”
吴姨紧张起来,“是哪里不适应了?”
凌菲捂着嘴笑,“就是吃不到你做的红烧鲤鱼啦,别人都做不出你烧的味道,一想到这个,我口水都下来了。”
吴姨也笑,“那今天在家里吃饭,我马上买鱼去,少爷也在家呢,不过还没起床。”
“他怎么了?少奶奶回来了吗?”
吴姨摇摇头,“少奶奶没回来,少爷可能,昨天的事,你也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