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以前这个时候,一般不会下雪吧?”黎玥问道。
白郁点点头,神色沉重,“应该是阴气外冲,引动气候变化了。”
“难怪着雪花也特别冷。”
白郁却笑道,“魔界的雪花,一向比人间寒冷。”
黎玥一愣,随即恍然:“是因为极地冰原?”
“不错,冬天是魔界最难捱的季节了。”白郁点头道,“皇城中的还只是小雪,我们白家的封地青丘是西部最靠近极地冰原的大城市,每年深冬,从冰原吹来的寒气几乎要把整个城市冻住,那才是真正的燕山雪花大如席。大暴雪来临时,甚至会与外界完全隔绝,任你多么高的修为,御空之术都难以施展,而冰原上更甚,以前有一年,我一个人被困在冰原深处足足一个月,大雪掩埋,连食物都难找……”
“为什么会去极地冰原?”黎玥诧异地问道。
“我们白家的子弟,成年之前,都得入冰原修行磨练。合格了方能得到家族承认,而且白家祖传的几种绝招,都是需借助冰原的寒气方能修炼而成。”
“真是严格。”黎玥低声道,魔界以力称尊,实力是决定一个人地位的关键,就算是出身高贵,天赋禀异者,也需要后天的刻苦磨练,才能得到尊重。
“其实不仅我们白家,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年轻高手深入冰原,锻炼自身。还有北方的火龙窟,西方的狂沙荒漠,边境的沧溟之渊,也都是锻炼意志,修习武道的好去处。”
“沧溟之渊……”黎玥重复道,她已经无数次听闻这个名字了。
“沧溟之渊位于东海之滨,蛮荒之地,也是修炼的好去处,内中地形复杂,峡谷参差,树木藤蔓遮天蔽日,毒虫野兽遍地横行,而且内中有一处冰湖天生寒气逼人,是淬炼兵刃的绝佳材料。不过三百多年前逆龙之乱后,那里受到波及,原本万顷之广的冰湖干涸了大半,变成无数零星的小湖泊,散落在群山峡谷之间。”
听着他的讲述,黎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两人已经行至来时降落的高岭上,雪花逐渐变大,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漆黑的夜幕上星辰隐没,四野悄无声息。
两人并肩站在山巅上,寒风萧萧,飘雪飒飒,一股天地皆无的荒凉的气息压抑在四周。
黎玥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天源宗的冬天,与他在苍茫的雪中并肩而行。
白郁转身,她的脸颊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酒水,还是寒风。手里依然拿着那枝铃兰灯,双眸凝视着远方,七色光芒映照光彩如玉。
“对比起。”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黎玥一愣,转头望向白郁。是为了……
白郁却偏过头,径自低声道:“记得小的时候,我曾在典籍上看过逆龙的故事,那时候有个人问我,如果是我,面对那样的困境,会怎样选择?”
“那时候的我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以魔界大业为重。身为臣子者,岂能背叛自己的主君和责任。更何况,我自信也根本不可能去恋慕一个凡人女子。”
他低声笑着,凿凿之言,犹在耳畔,时光冉冉,物换星移。
“可是后来,我在天源宗遇到了你,我终于真正了解逆龙的痛苦和挣扎。
在天源宗的那段日子,我是真的幻想过,放任自己的感情,无论结果如何。可这种动摇,只不过是一瞬……”
孤高的背影静静伫立,他的语声极轻极淡,黎玥默默听着,是歉意,是讲述,也是最真挚的倾诉,甚至还有更深更远的……
其实很久之前她就明白白郁对她的感情,却一直选择视而不见。她安心地享受着他带来的快乐和安全感。相比起别人,他是简单明朗,真挚自然的。与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挫折,让她也同样的简单自然起来。也许是她太自私了,自以为所谓的友情也是同样等价的回报,却不知,有时也会是一种伤害。
“但是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你我终究殊途各异,于是,我希望你平平安安,与世无争。”白郁继续道,眸中隐隐多了几分自嘲之意,“但是连这个愿望也不行,你终究还是被卷入了进来。”
世间之事,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一切终有尘埃落定之时。
逆光中,长睫低垂,却掩不住眼底那丝苦涩和痛楚,“也许,我应该庆幸澈心的仁慈,他未曾让我真正面对那个艰难的抉择,将一切血腥的,沉重的,不堪的,都一个人默默完成了,甚至未曾让我发现分毫。
事后,我曾经深恨他,矛盾,纠结,可是,当彻底平静下来后,我明白我根本没有资格责备他。因为如果是我,也会是同样的选择,”他转过身,凝视着她,缓缓道,“选择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
所以,刺出那一剑的人是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