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家陷入片刻沉默的时候,一张新面孔出现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个子男人。从年龄判断,像是木崎治美的丈夫。头顶的毛发不怎么茂盛,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阴险,怪癖。跟我对视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
&ldo;开始准备晚餐了。&rdo;
说话倒是很本分。男人打开大型的冰箱,把蔬菜摆放到料理台上。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过五点半了,我心里更加不安。
&ldo;就算到了鸟岛上,也没有地方住吧?&rdo;美奈很担心地问。
火村说:&ldo;要是能把我们送回陆地,就去贤岛周围找找看有没有地方可以住。肯定会有办法的……要是能送我们到陆上的话。&rdo;
要是不能,他们会把客厅的沙发借给我们吗?我做着最坏的打算。我身边的拓海无忧无虑地对财津说:
&ldo;大壮,晚饭是七点开始吧。还早呢,我想玩投球。跟我一起玩嘛。&rdo;
平时他好像也是这么随便地称呼舅舅为大壮的。
财津拒绝了他:&ldo;刚才跟香鱼玩了半天了。晚饭之前好好待着。再说,现在天也黑了。&rdo;
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朝南的,傍晚的阳光从又芜斜射进来。
&ldo;好想玩投球哦。我带来了两个棒球手套呢。香鱼又不会投球,也不能跟她玩。&rdo;
这么无厘头的理由说了也无济于事啊。如果晚饭之前必须老老实实地待着,那今天就不能在外边玩了。我揣度少年的内心,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回想自己的童年,我也有过特别想玩投球的时候呢。
不知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因为木崎夫人有事,美奈也去厨房帮忙了。厨房传出她嚓嚓的切白菜的声音,还有那个冷漠的管家铛铛的剁葱的声音。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在问我们:&ldo;怎么办,怎么办?&rdo;
餐厅外边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是藤井和治美回来了。会有什么结论呢?
&ldo;怎么样了?&rdo;我问。
&ldo;唉,没能找到船。&rdo;藤井叹着气说,&ldo;要等明天中午才能来。刚和海老原商量了一下二位的事。今晚就请住这里吧。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楼顶小屋那里暂住。这里虽然有四五间客房,但是您也看到了,来了这么多客人。‐‐怎么样?&rdo;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没到能露宿的时候。能借我们楼顶小屋也是帮了大忙了。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切菜声停顿了一秒之后,接着又开始了单调的节奏。藤井吩咐管家说:
&ldo;这样的话,晚饭要再多准备两个人的。&rdo;
&ldo;知道了。&rdo;木崎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ldo;这样也不错呢。&rdo;妥惠自言自语道。
刚要问问为什么她觉得这样也不错,却被拓海挡住了:
&ldo;要是不能回家的话,能跟我玩投球吗?&rdo;
4
一连串的偶遇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命运之神奏响了赋格曲,用他的咒语把我和火村死死地钉在黑根岛上,就像被狐仙迷住了一样。
不管怎样都要先谢谢主人的好意。因为听说海老原就在走廊里,就让木崎治美带我们过去。过了门厅,走廊往左的深处有一间书房,他就在那里。敲过门,一声很清脆的&ldo;请进&rdo;传了出来。治美打开门之后就退下了。
海老原背对着朝北的窗户,面向桌子站着。进了房间站到主人的对面,感觉就像被社长叫过去问话的新社员。
与想象的不同,这个房间格外简朴。虽然仍有足够的光线从大马蹄形窗户射进来,可总觉得有些凄凉。原因全部都归结在海老原身上。用黑色毛衣包裹着身躯的他,散发着孤独的烟霭。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
在门厅被他从楼上俯视的时候,我很是畏惧他的眼神。他那凛然威严的姿态让我感觉到莫名的压力。可现在,那些感觉却丝毫都没有。难道那时的我产生了错觉吗?他缓缓抬起脸,双眸不愧是理智的人应该有的,但充满了浓郁的寂寥。
他正在写着什么,看见我们来了就停下手,盖上钢笔的盖子,然后先发制人地说:
&ldo;好像是没有办法把二位送到想去的地方了。在明天之前,就请在这里度过吧。也没有什么可以款待二位,请不要介意。&rdo;
他的话真让我们诚惶诚恐。
他边点头边听了我们的感谢陈词。理所当然的礼节在他看来不过是人类无聊的行为互换。
&ldo;船会在明天正午时分过来,那之前就麻烦您了。我们不会打搅各位的聚会的。&rdo;
火村这样说的时候,海老原的眉毛稍稍动了一下。主人把钢笔慢慢地放进笔筒。在笔筒旁边像墓碑一样并排放着两个相框。虽然没有办法看到放着什么样的照片,但是可以想象得到那应该是他与亡妻度过的幸福日子的回忆。
&ldo;大家只不过是过来度假的,请别在意。您二位可以放心地待在这里。只有乌鸦和怪人才会来的地方也是很不错的。&rdo;
说是休假,可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期。
&ldo;以前好像有很多人住吧?&rdo;
&ldo;听说曾经有五十来家,一百六十人在这里生活过。不过那个时候的事情我不大清楚。&rdo;
&ldo;有过那么多人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