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聿珩的意识就在这连声的哀叫中逐渐苏醒过来,他微扬眸,半明半暗的视界里,瞧见了正于火堆旁的黑龙,瞧他小小的身子被火给烫得到处乱跳的模样,就让苻聿珩忍不住想笑。
明明是天性趋水的神族,怎么会呆到想近火呢?
但见黑龙试图升火,热气给熏得满脸黑,还教刚燃起的火苗烫得哀哀叫。
笨手笨脚的……苻聿珩在心中嘲笑黑龙,可目光却离不开那侧对着他升火的笨拙身影。
「终于好了,我成功了……唔,好热……」黑龙好不容易升起了火,感觉四周因火焰的热度而温暖了起来,他有些适应不良的退后好几步,这一退,也让苻聿珩看见那被密密实实绑在大树上的大鸟「匆聋」。
「匆聋」?!怎么会?!
苻聿珩精神为之一振,忍不住支起肘来透过火光看着那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双头巨鸟。
牠不是逃了么?怎么会被绑在那儿?
「你啊,别再乱动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绑好,别动了啦!」黑龙斥责的声音传来,苻聿珩才发现黑龙不知何时已站到「匆聋」跟前,拳头不停地往「匆聋」身上招呼。
黑龙矮不隆咚的身高只及「匆聋」的脚,但「匆聋」却敢怒不敢言,牠身上也到处有一块没一块地秃着,原本乌黑亮丽的羽毛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苻聿珩这才看明白,原来是黑龙把「匆聋」捉回来的。
但是他是怎么把身形速度都大他好几倍不止的「匆聋」捉回来的呢?
「珩!」黑龙一声喜唤,跟着就是直冲入怀的身子。
苻聿珩抱住他,稳住身子,这才闻到黑龙身上隐隐泛出的血腥味,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珩,你醒了,你没事了么?你昏了之后我怎么叫你都不理我……你看,我学会升火了,你终于醒了……呜呜……」黑龙边说边哭,一边讲着他昏迷后发生的事给他听,一边还炫耀一向不近火的自己终于会升火了。
但苻聿珩只关心黑龙身上那不绝传来的血味。
「你受伤了?」苻聿珩打断他的话。
黑龙闻言抬头,金眸骨碌碌地转着,心虚地移转视线,低头紧抱着苻聿珩不放,深深吸着属于苻聿珩的仙气,久久,才小声的回着:「没有啊……」
「全身血味还敢说谎。」
「真的没有嘛,是……是那只大鸟的血……」黑龙肥短的手指指向被五花大绑的「匆聋」,这时苻聿珩才发现「匆聋」的嘴喙也被黑龙用绳子缠缚住,压根儿不能言,只能睁着无辜的鸟眸,用力的彰显自己的无罪。
「伤到哪儿了?」苻聿珩淡问。
黑龙的肩瑟缩了下,他知道,通常苻聿珩语气愈轻描淡写,便代表他愈像个仙人,愈像个仙人,便是他生气了。
「肩……肩膀……肚子……后爪……」黑龙也不太记得自己伤到哪儿了,他只记得为了捉那只大鸟,他飞了好远好远才看到牠在河边猎食。
一想到牠把珩伤了,自己却在这里悠闲的猎食,黑龙一把怒火上心头,也不管牠是多珍贵的仙兽,冲着牠就引了一把雷砸去,可那「匆聋」虽是听不见,但还是警觉性十分高的仙兽,一查觉到有危险,便往后一跳展翅飞了起来,同时张开大嘴,「暪」的一声,响彻云霄。
黑龙因有苻聿珩的前车之鉴,摀住耳朵,却还是躲不过「匆聋」的攻击,耳朵硬是被牠的叫声给震得痛到晕头转向。
不过黑龙也没让「匆聋」占到便宜,「匆聋」叫的同时,他又引了一道雷,正中牠的左翅,牠重心一偏,却努力煽动翅膀想维持重心,并往黑龙的方向冲去,想用自己的重量压扁这只莫名奇妙出现的小黑龙。
可黑龙也没这么轻易被「匆聋」撞上,他停在半空,等着「匆聋」冲过来,短兵相接之时,便用「缠」字诀缠住「匆聋」的其中一颗头。
两者缠斗之久,最后「匆聋」败在黑龙使尽最后力量的一咬上。
而后牠就这么被黑龙当成坐骑,歪歪倒倒的飞回苻聿珩身边,然后在黑龙想绑住「匆聋」时,他们又打了一架,因此黑龙与「匆聋」身上才都体无完肤。
尤其是黑龙,他全身上下不是被翅膀打伤,就是被嘴喙啄伤,再不就是被叫声给震伤,还有的是他用力过猛打到自己的伤,原本完好的鳞片还被啄掉好几片,痛得他差点连维持人身也做不到……
「你竟然能把『匆聋』捉回来……」苻聿珩哭笑不得的为黑龙疗伤,「听到『匆聋』的叫声会暂时昏迷,因此我才会叫不醒,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会将牠捉回来。」
此时此刻,苻聿珩方觉自己捡了只了不起的神族,别的不说,光是他这不畏艰难,为了捕捉仙兽所做的努力,苻聿珩便佩服万分。
黑龙观察着苻聿珩的神色,「珩……」
「嗯?」
「那……你不生我气了?」尖耳略垂,金眸小心翼翼地望着苻聿珩,如履薄冰地问着。
「我何时说我生气啦?」苻聿珩见他可怜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摸摸他的头,替他将比较严重的伤包扎起来,再将他较轻的伤治好。
「我以为……你会生气……」黑龙听苻聿珩这样说,心头的恐惧如云烟般消散,往苻聿珩怀里蹭去。「你不是要捉那只大鸟的么?结果我……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