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我知道你轻功比我好很多,身手也灵巧。五爷不拦着你,不过你当心些。”白玉堂四下里检查一番,才道:“这银铃红线不仅有惊警之用,也做了手脚。”
展昭凝神一望,面容沉静,点头道:“你放心。”
该如何越过这些红线却不惊动王府中的守卫呢……
展昭静静地想了片刻,而后似乎是有了主意。
但见他随手挥出一掌,那股浑厚醇正的内劲如春潮般散涌开来。房间里并没有风息流动的痕迹,然而白玉堂同为内家高手,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极纯正阳刚之内力在涌动,柔和如春雨润物,沛莫能御,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
不过几个弹指间,展昭已如灵雀般掠入阵中。他身法太快,纵然是白玉堂眼力过人也追不上他的踪影,只觉那影子瞬息万变,在细腻柔美的红色之间穿梭,一点白影如飞花飘摇。
白玉堂漆黑眼眸忽然一亮,他瞬间明白这猫是在利用自己绝对的强势之处。
那动作做起来惬意好看,实际上一点都不容易。猫儿是先用自己强大的内力凝结住了空气的流动,瞬间压迫抽走了银铃内的气流,迫使银铃变成了哑铃。这非常难,需要极高深纯正的内力在一瞬间爆发才能做到,但即使这样,也根本无法持久——内力的压迫抽挤是一瞬间的,因此银铃变哑铃也只能保持非常短的时间。
而展昭恰恰是凭借自己独步的轻功利用了这几个弹指的瞬间,以气劲为锋刃,割断所有的红线,并瞬间缠缚住铃铛,确保铃铛即使重新获得了气流也不能发出声音来——这说起来并不多么高深,然而要求施为者必须有极深的内力和极高明的轻功,纵然是五爷,也很难做到。
这一关由展昭来破,再合适不过了。
白玉堂倚在窗边,含笑为展昭掠阵,以防楼中出现什么猝不及防的暗器机关之类的。
“不愧是猫儿,好灵巧的身手。”说起来费这许多口舌,但其实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白玉堂笑着赞了一句,眼底是真心诚意的钦佩和欣赏,自然也有三分含着别样情愫的爱慕。
展昭微微一笑:“也叫你这老鼠看看猫的本事,免得你以后再成日惹我气恼。”
那神态自持而傲然。
白玉堂爱煞心头,习惯性调笑一句:“猫儿莫张狂,一辈子还长,日后且看是老鼠逗猫还是猫鼠一窝亲。这一关,爷让让你。”
楼外展昭那句“一辈子”,白玉堂一辈子都忘不了。时时念起,心中便甜上一刻。
展昭无奈笑道:“什么猫鼠一窝亲……亏你还是个风流耗子,也算书香子弟,说话这般不着调,你昔日夫子若知道这句话,该恼你了。”
白玉堂笑意恣肆张狂,忽然凑近在展昭耳畔吹一口气,沉着声音低笑道:“你是猫我是鼠,莫非猫儿与爷不亲?当日是谁曾与我一张榻上颠鸾倒凤,猫儿可知道……”
这话太是露骨,暧昧到展昭再不想与白玉堂斗口,只恶狠狠白他一眼,拉了他的胳膊转身就走:“别耽误工夫,往三楼去。”
白玉堂辛苦地压抑着笑声,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三楼乃是八卦阵势七星阵,这虽是上古所传的阵法,但也少变通,若知道关窍,破起来并不难。不过此阵生门在何处天下间知道的不足十人,恰好白玉堂便是十人中的一个——拜他那个藏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古书又对他太放纵溺爱的师傅所赐,白玉堂少年时没少糟蹋他师傅那些心爱的宝贝书籍。
夏侯剑客太宠他,所以即使白玉堂翻烂了他那些宝贝古董,老人家也舍不得说他半句。
“玉堂好身手。”
“猫儿过奖,说起来真要好好谢谢我师傅。”待出了阵,白玉堂拍拍手回头一笑,多说了一句:“我这一身本事都是师傅教的,照我大嫂的话说,我这骄纵脾气也是他和哥哥们一起宠出来的——绝大部分是他宠出来的,哥哥们惯着我也是跟他学的,所以我脾气不好不赖别人,就赖我师傅。”
展昭陪着他含笑听着,眼底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羡慕来。
白玉堂看得分明,心中疼惜,口中却不提,只捡了几件学艺时的趣事将给展昭听,又笑道:“猫儿,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回去看望我师傅。他总嫌我太乖戾,脾气不好,若是见了你,一定很欢喜你。”
沐风雪是个不称职的师傅,然而那又怎么样?咱也不稀罕。
爷得来的宠爱通通分你一半,我师傅便是你师傅,我欢喜的人师傅一定也欢喜,从此世间便多一个人疼你,叫你再不露出那样寂寞的眼神……
展昭都懂,只轻轻一笑,学了几分那耗子的懒散无赖样戏谑道:“当年我识得江宁婆婆,你成日叫嚷着婆婆偏心我。若是我识得了夏侯老前辈,你这耗子会不会又叫嚷着师傅偏心,继续吃醋呢?”
这意思……是应了么?
白玉堂笑吟吟回道:“不妨事,咱俩好歹‘鼠猫一窝’嘛。娘和师傅疼你便是疼我,五爷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吃醋,猫儿莫多心。”
这声师傅叫得也挺甜,可惜师傅没听见……
展昭见那耗子笑容里有几分诡异的甜蜜,心中微微狐疑,正要开口问,二人已上了四楼,这点小事便被抛在了后头。那四楼迎接他们的却是幻术,白玉堂一生无所畏惧,小小幻术困不住他,展昭虽有师兄之死这个心结,但数日前曾被白玉堂耐心开导,也早已看开。他二人心志异常坚定,因此这四楼幻术轻易便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