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丰听到床里侧人的声音,心里就凉了,惊涛骇浪的冰凉冰凉。
之前他不是没有猜过,可是每次看着师父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就以为自己想多了,却从来没想过,是自己想少了。
他确定师父是特意玩自己,今早他过来换值时,师父把昨天晚膳之后的事交待给他的,可师父只说了皇上睡在了西后殿,并没有说龙榻上还有旁人啊!
特别这个旁人还是将军王。
现在回想起来,皇上和将军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是皇上三年前把寝殿从紫宸宫搬到德胜殿就是为了这位。
他当时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从尚书房的掌事太监,一下成了皇上寝殿的掌事太监?这些年他都没想明白,只是刚开始搬寝殿忙,问师父师父又不说,后来就把事放那不想了。
如今怎么能不惊涛骇浪?
师父这些年都没提点自己一句,心里怎么能不冰凉?师父,您这是要徒弟命啊!
细想,又一直都有蛛丝马迹,师父那是不止一次提点自己了,唉哟!这么一想,心里更凉了,他这是傻成什么样了?
外头凉?这才八月上旬,怎么就凉了?
赫连昊轻笑了一下,他明白顾时信这是愿意让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再不用藏着掖着了。
三年来,皇上破天荒头一次低低的说了声:“进来侍候。”
于丰听得一愣,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蹑手蹑脚走回到殿门边,极轻的推开了西后殿的门,一挥手所有侍候的宫婢端着盆、巾、袍、冠……依次而入。
于丰回到龙榻边,为皇上掀起了幔子。
皇上坐起身,扫了一眼龙榻上的另一个人,于丰马上会意,又一个手势,所有人从进门服侍,到服侍完出去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出德胜殿,赫连昊想起来,吩咐道:“昨天那个宫婢……”想了一下,完全记不起叫什么,“吊着一条胳膊的那个,让她来伺候将军王饮食。”
“这……”于丰想说那个小宫婢还吊着胳膊,她能伺候?再想到师父说昨天晚膳是她劝着将军王用的,还真就只有她能伺候的了,躬身道:“是。”
再想想皇上刚才的表情,不是皇上忘了吴晴的胳膊怎么断的了吧?
那吴晴到底是不是小主啊?还能不能住在西风阁?要不要提醒皇上,他当初说有事要问,是不是也忘了……
师父哎,救救我吧,徒弟这脑袋不够用了。
赫连昊继续道:“人醒了就用早膳,不必等朕。之后让御医院派人过来给将军王请脉。”一路走一路吩咐,生怕遗漏了什么。
于丰跟着皇上身后,一件一件事记下,嘴里一声声答着“是”。心里的波涛不再算是惊骇,但就是一直没停过,那叫个一浪接一浪。
将军王应该是战伤久拖不愈的事,让太医局也派个军医过来,和御医院的人一起诊——将军王有战伤?皇上这个都知道,应该不是所有将军有战伤皇上都关心吧?
将军王不喜甜,但是喜欢清甜的瓜果,要看着给他添上——这事奴才知道,之前也没断了将军在西风阁的瓜果啊!
将军王喜欢走两趟拳脚,看着些,走完拳脚必定出汗,别着了风——皇上您上个早朝就回来了,不是去一天,将军王都是午时之后才活动拳脚的。
还有,那个宫婢,她那胳膊侍候不了将军王用膳,让她陪着说说话就好——皇上哎,您还知道啊?
将军王……
于丰也不敢说旁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答着是。
他心中算计着吴晴是不是小主,现在看上去不好说,但是在主子面前得了脸是肯定的,最少以后也是将军王跟前的大宫女了,先把等级给升上去。
还在梦中的吴晴完全不知道,她设定的第一个目标实现了,现在双男主这两位领导都记住了她这个三等小宫婢。
而一觉醒来,昨晚睡得不安生,吴晴也有了心理准备,今天她肯定是要被撵回西值房的。
却不想是禾翠捧着一身簇新的衣裳,高高兴兴的进到西风阁,说:“恭喜吴晴姐姐,升为一等大宫女了,以后专门侍候将军王。”
吴晴想到那个半夜吓了自己一跳的小太监,上次让翠儿给了他十两银子,翠儿回来说他是哭着收的,知道他哥哥病成那样,调理好身子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又问:“一等大宫女月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