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嘱咐薛姨妈道:“这件事情,可万万可能让老太太知道了。你也知道,她也瞅着妙玉身份尊贵,每每宝玉找妙玉,她也不拦阻什么,我估摸着,她也有意让宝玉娶了妙玉。妹妹你想,咱们苦心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各自的儿女?这些女孩子中,我独独喜爱宝丫头一个,品格儿模样儿子与我极相似,别的狐媚子,我也瞧不过眼。”
薛姨妈笑道:“这是自然,心里很明白,我也想让蟠儿娶了妙玉,不拘喜不喜欢她,总之拉扯着蟠儿的前程是有的。”
说着又不禁皱眉道:“这个珠儿媳妇,好歹是姐姐的儿媳妇,何以竟胳膊肘儿往外拐?好生让人着恼。”
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想必她也从一些有年纪的老嬷嬷口里知道,珠儿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了,所以远着我。”
薛姨妈不禁挑起了眉头,诧异道:“珠儿,竟不是姐姐的儿子?这样的事情,我竟不知道。”
王夫人倒是不大在意,只淡淡地道:“论起来,珠儿兰儿都是老太太的亲骨血,只因老太太那儿子早死了,所以才过继了召集两位老爷过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总是对珠儿媳妇不冷不热的?这个家业是宝玉的,我可不允任何人继承。”
说话之间,隐隐竟有三分金石之音,紧抿着的嘴唇薄薄的,似有些薄情,却更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严厉!
薛姨妈见了,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噤,却也素性佩服这个姐姐的谋略,故而忙笑道:“这是自然!”
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跟李纨开这个口,将妙玉说和给薛蟠。
虽然妙玉性子高傲,不过她也没什么不能容忍的,要的只是她身后的富贵罢了!
只要她进了薛家的门,就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己想怎么使唤,便是怎么使唤,总有一天,能将那日的那口气讨回来!
话说黛玉知道李纨母子和惜春在德妃宫中平安,德妃又极喜欢李纨,便窝在胤禛怀里,长叹了一声,道:“大嫂子倒也是命苦的,召集能在宫里略住几日,回去了,也不敢有人再小瞧她了。”
胤禛抱着她在怀里,看着圆明园中的春光灿烂,轻声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黛玉仰脸看着胤禛略生了些胡渣子的下巴,叹息道:“我倒是觉得,原是咱们亏待了她。”
声若轻瓣飘然:“倘若没有当年的偷龙转凤,她如今必定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有关别人无可高攀的身份和地位。”
谁能想到啊?贾珠之妻,贾兰之母,李守忠之女李纨,字宫裁者,便是德妃的亲生女儿,妙玉之母!
轻轻抬起黛玉的小脸,胤禛郑重地道:“玉儿,倘若说对不起,该当是皇阿玛,我们,并没有对不起纨妹什么。”
黛玉愁眉道:“我自是知道罪魁祸首是皇阿玛,可是,你是借着她的身份方有如今的地位。你既然认她是亲妹妹,便是我们一家人了,怎么说,我都觉得有些愧对她,这么些年,她也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自从胤禛知道当年偷龙转凤的消息之后,便已经处处想打探到那位妹妹的下落。
偏生南宫风虽收养了妙玉,却亦不知道妙玉之母是何人,只说,当年是林如海将妙玉交给她抚养的。
林如海去了之后,也无人再知道些妙玉的生母到底是谁,连康熙也一直没有找到当年女婴。
后来胤禛重新调出卷宗,从数十万卷卷宗中,千辛万苦才查到李纨身世,也登记在卷宗之中,后又见妙玉虽冷僻,与李纨倒是不错,那李纨虽厌恶妙玉为人,却又不知道为何,对妙玉十分亲热,也许就是骨肉天性罢!
黛玉隐隐约约也察觉了一些,只知道二人或许是母女,却不知道当年细事,故而一直未曾露出丝毫风声。
以黛玉的性情,素来与人淡如水的结交,贾府上下,唯独能入眼的,也就是惜春一个,至于李纨,一则她本性极好,二则就是兰儿与自己有同样嫡亲的血脉,三则,就是后来又略略知道些李纨的身世,故而更亲近了几分。
也是因此,才每每总是将妙玉与李纨撮合在一起,虽互相皆有些不喜对方性格,相处得却是极好。
看着黛玉淡眉蹙起,胤禛便十分心疼,搂着她道:“既然你极心疼她,我就收她做义妹,倒是瞧瞧谁还小瞧了她不成。”
黛玉听了大喜,忙道:“果然的?你就不怕贾府再算计着她?”
胤禛叹道:“你一说这个,我又想起了,认了她做义妹倒是容易,偏生贾府就是吸血的蚂蟥,还不得吸了她的血?”
黛玉也垮下小脸来,抱怨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她原是吃了极多的苦头的,召集丈夫没了,独自守着儿子,又不知道妙玉就是她的女儿,该她的身份她得不到,在那府里,明明是嫡亲的大少爷的妻子,却也没人留意她,总是惹人背地里闲言碎语。我不管,四哥,你要帮她!”
“好,你的意思,我自然帮你。”胤禛心中已经极快地盘算着,想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黛玉这才喜笑颜开,半日又问道:“你也不曾说起过,她怎么竟会嫁到了贾府呢?妙玉是在嫁人之前有的?”
胤禛迟疑了一会,未曾言语。
黛玉瞪了一眼,甜腻腻地撒娇道:“四哥,我要知道!”
胤禛这才道:“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明白前因后果,只是卷宗上略记了一些。”
瞧了瞧天色,又看了看黛玉的妆扮,才道:“出去走走罢,闷在屋子里,你身子又不好了。”
黛玉听了,知道他时时刻刻担忧着自己的身子骨,心中却也不禁欢喜,道:“好啊!”
一对璧人漫步,衬着春光正好,竟是分外夺目,让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也不敢跟得太的,远远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