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于军中之事甚是了解,见他这般执意否认自己是苻融,又见他神色,自然明白他手下人中有朝廷耳目。只是不肯受他恩惠,破口大骂道:“你这卑鄙小人,前秦落得如此地步,均是因你而起。你要杀便杀,说这许多废话作甚?”
凌云齐风二人见师父仍是这般不肯低头,又见谢玄频频使眼色,若这般僵持下去,四人恐怕难以脱身。凌云灵机一动,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又犯糊涂啦。您是火龙门的门主杨龙,怎么说自己是前秦大将苻融呢?”
齐风初听他说火龙门时,明显一愣。他从小与凌云在一起,怎没听说过这样一个门派。向他瞧去,见他不住向自己使眼色,已明其意。随即附和道:“是啊,师父,您是杨龙,不是什么苻融。”他怎能不明白凌云这是为了救师父性命,而编出来的鬼话。
苻融听他二人这般说,好生气恼。喝道:“你们说甚,我不是什么火龙门的门主。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做人不能贪生怕死,背信弃义。我一日是前秦大将军,终身都是。你二人若是再这般胡说八道,我非废了你二人武功,再将你二人逐出师门不可。”他本想甩开二人,但方才受了谢玄一掌,胸口仍是一阵疼痛。挣扎几下,胸口又疼痛起来。
凌云齐风二人知此时若不顺着谢玄意思,他四人恐怕性命难保。想起师父这一月间的教诲,心下甚是感激。他二人从小就没人照管,倒也活得无牵无挂。虽是如此,受人欺负时也只能自己面对。
但自从拜苻融为师以来,苻融待他二人虽严厉了些,但处处为他二人着想,唯恐二人日后吃亏受罪。眼见师父要被东晋将士抓去,他二人怎能任师父这般。
凌云索性将心一横,心道:“今日过后,无论师父还认不认我这个徒弟,我也要将师父救出去。”当即向谢玄说道:“这位前辈,还是您慧眼独到。我师父前几年与人动手,被人一锤砸在了脑袋上,以致头部受了重创。好容易将养好了,脑子却不好使了。若有得罪前辈的地方,还望前辈瞧在他心智失常的份上,饶过他吧!”
谢玄对他二人微微点头,见这两人见机倒快,甚是欣赏。说道:“我就说嘛,前秦大将军苻融已死,怎会凭空出现在东晋。原来是个疯老头,想逞英雄,哈哈……”说完便不再理会苻融,牵了女儿手,朝来路而去。
苻融见他几人一唱一和,仿若自己真是什么火龙门的门主一般,只是叫嚷自己不是什么杨龙,而是前秦大将苻融。时不时夹杂几句喝骂之声,尽是数落凌云齐风二人贪生怕死之类的话。
待得谢玄一行人走远,寇老道劝道:“你不将性命保住,思量对付慕容垂之事,却在这里恼你两个徒儿作甚?我瞧你就是打架打输了,脑袋被打糊涂了。你这般让东晋杀了,对得起前秦列祖列宗吗?还是说你舍身取义,能解了前秦之危?”他实不想出言呵令苻融,但见他这般,知他心中难受。若不激他一激,恐怕他真会憋出什么毛病来。
果然,苻融听了寇老道这几句话,喝骂之声便歇了下来。见凌云齐风二人仍拉着自己,心中甚是苦闷,大喝一声:“松开!”凌云见谢玄等人已经走远,即使师父找他为难也是不能了。
听师父大喝,又想起先前说他的不是,忙松开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徒儿只是担心师父安危,方才出言冒犯,实属无奈。师父若有责罚,做徒弟的甘领罪责。”说完,磕下头去,将头埋在地上,并不抬起。
苻融哪里不知道他二人心意,但方才二人你一句‘糊涂’,他一句‘脑袋撞坏了’,心中甚是不悦。虽无将二人逐出门下之意,却也不愿如此轻易饶恕了二人。只是呆立当场,怔怔想着谢玄方才所说。
前秦已举国丧说我死了?此意甚是明了,前秦王苻坚定然是赞同我当初所言,不该南下。若是如此,我再回到前秦,他定然羞于认错,将我暗中处死。只是我身为前秦大将军,眼见前秦即将覆灭,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那慕容垂早有异心,当初淝水一战之时,自己被困,他便没有及时派兵增援。他如此这般,便是想前秦大乱,好趁机成就一番伟业。只是没想到,他竟这般按捺不住,已自立为帝了。
转念又想,前秦虽然破裂,但只要东晋不出兵讨伐,凭苻坚的智谋,相信很快便能平定内乱。只是想东晋不出兵,却又如何能做到?思来想去,实没有什么对策。
回过神来,见凌云齐风二人仍跪倒在地,说道:“你二人怎还跪在地上,还不快去。”
二人听师父要自己离去,自是不愿。但自己方才辱骂师父,那便是大大的不敬。师父既然不肯原谅自己,哭求也是无用。遂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响头,说道:“师父保重,他日……”
苻融初见他二人磕头认错,只微微点头,并未阻拦。但听他二人说道此处,大吃一惊,忙打断二人话头,问道:“你二人这是何意?我让你二人弄些吃食来,你二人弄得生离死别一般。难道是见师父方才不肯受谢玄恩惠,你二人怕跟着师父丢了性命?”
凌云本以为师父叫自己快去,实是将自己逐出师门,让自己快点离开。哪里料到师父只是让他二人弄吃食,忙摆手摇头道:“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二人这就去弄,这就去弄。”言语间说不出的兴奋。
顿了顿,又拜将下去,朗声说道:“多谢师父!”这才转身,去那山谷中抓起野味来。
苻融见他二人这般,只是微笑摇头,脸上颇有几分无奈之色。寇老道虽不能瞧见他的颜色,心中却甚是明了,打趣说道:“我可有说错?你收的两个徒弟甚是机灵,只一月便有如此功夫,你却骂他二人不成气。换做是我,早就高兴坏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如今是打算回前秦效力,还是专心教导他二人武功?”
苻融听他所言,脸现难色,又陷入了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