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宾馆。”他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便消失在黑夜中。
波拉发觉自己再度泪流满面!
谢克特在他的办公室门口遇到了波拉。
“他回来了,”他说,“一个瘦小男子带他回来的。”
“很好!”她现在连说话都有困难。
“他跟我要两百信用点,我付给他了。”
“他应该只要一百点,不过算了吧。”
她与她的父亲擦肩而过时,他心虚地说:“我担心极了。附近发生的那场骚动——我根本不敢问;我有可能为你带来危险。”
“没关系,什么事也没发生……今晚让我睡在这里吧,父亲。”
然而,她虽然筋疲力尽,却久久无法成眠,因为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她遇到了一名男子,而他是个外星人。
可是她有他的地址,她有他的地址。
第十章 事件的解释
这两个地球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在这个世界,其中一人表面上拥有最大的权力,另一人则拥有最大的实权。
在地球上,教长是最重要的一个地球人。根据统治全银河的帝国皇帝直接颁布的诏令,他就是这颗行星的统治者——当然,他得听从钦命行政官的命令。至于教长秘书,则似乎真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只不过是古人教团的一员,理论上由教长指派,负责处理某些非特定事务,而且理论上,教长能随意解雇他。
教长是地球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并被奉为至高无上的俗例仲裁者。只有他可宣布豁免某人的“六十大限”;也只有他,才能判定何人触犯破坏仪典、违反粮食配给、不符生产时程、侵入禁地等等的罪行。反之,教长秘书默默无闻,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无人知晓,认识他的人只有古人教团的成员,当然还有教长自己。
教长口才极佳,时常对民众发表演说。他的演说充满高昂的情绪,以及丰富流畅的感情。他有一头留得很长的金发,仪表优雅且具贵族气质。教长秘书却有个狮子鼻与一张苦瓜脸,平时一律沉默寡言,顶多只是哼上一声,必要时才开口说一两个字,更有必要时才肯说几句话——至少在公开场合如此。
表面上拥有权力的当然是教长,拥有实权的则是教长秘书。当两人在教长办公室独处时,这种情况变得相当明显。
因为教长现在显得困惑焦躁,教长秘书则神态自若、毫不在乎。
“我看不出的是,”教长说,“你送来的这些报告究竟有什么关联。报告,报告!”他将手臂举过头顶,再狠狠砸向一堆幻想中的文件。“我没时间读那些东西。”
“正是如此,”教长秘书毫不动容地说,“这正是您雇用我的原因,由我负责阅读报告、消化报告、转达报告。”
“好吧,我的好玻契斯,那就开始办公吧。说快一点,因为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假如殿下不将判断力训练得更敏锐,总有一天会一败涂地……让我们看看这些报告有什么意义,然后我会再问您,您是否还认为它们是小事。首先,我们来讨论最初的报告,那是七天前,由谢克特的手下送来的。最初,就是由于这份文件,使我注意到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
玻契斯的笑容带着些许嘲讽之意:“请准许我提醒殿下,在我们地球上,有几个重要计划已经进行了好几年。”
“嘘!”教长顿时尊严尽失,忍不住连忙四下张望一番。
“殿下,让我们赢得最后胜利的,不是紧张的神经,而是十足的信心……此外您也知道,这个计划的成功,有赖于明智地使用谢克特的小玩具,突触放大器。直到目前为止,至少据我们所知,它一直在我们监督之下使用,而且仅限于特定用途。如今,谢克特未曾知会我们,就径自改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完全违背了我们的命令。”
“这,”教长说,“是一件简单的事。处分谢克特,将受改造的人拘留起来,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不,不,您的想法太过简单,殿下。您没抓到重点,问题不是谢克特做了什么,而是他为何那样做。请注意这里头还存在一个巧合,它是一连串巧合中的第一个。同一天,地球行政官曾去拜访谢克特,而谢克特对我们表现得既忠诚又可靠,亲自向我们报告了会谈的所有内容。恩尼亚斯想让那个突触放大器为帝国所用,他似乎做出承诺,说皇上愿意提供慷慨的支援和仁慈的协助。”
“嗯——”教长答道。
“您有兴趣了?和目前的计划伴随的危险比较之下,这样的折中方案似乎很吸引人?……可是,您还记得五年前大饥荒的时候,帝国答应援助我们粮食吗?您记得吗?每个世界都拒绝出货,因为我们欠缺帝国信用点,而地球的产品又无人接受,因为它们全部遭到放射线污染。承诺中的免费粮食送来了吗?是不是连借贷的都没有?结果总共饿死了十万人。所以说,您可千万别相信外人的承诺。
“不过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克特借此好好表现了一番忠诚,我们当然再也不会怀疑他。一旦对他的信赖倍增,我们不可能疑心他会在同一天叛变。然而,事实正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个未经批准的实验是叛逆的行动,玻契斯?”
“我就是这个意思,殿下。接受改造的人是谁?我们有他的相片,谢克特的技术员还帮我们弄来了网膜图样。跟全球登记资料库比对后,我们发现根本没有他的记录。因此必然的结论是:他并非地球人,而是个外人。此外,谢克特必定知晓这点,因为登记卡无法伪造或盗用,网膜图样检查立刻就能辨别真伪。所以,经过简单的推理,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能让我们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谢克特使用突触放大器,改造了一个他明知是外人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也许简单得可怕,那就是谢克特并非我们理想的工具。他年轻的时候,曾是一名同化主义者;他甚至参加过选举,想入主华盛议会,他的竞选政见是主张跟帝国和解。不过,结果他被击败了。”
教长打岔道:“我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他被击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