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抿唇,沉声道:“凤仪东来,兴亡天下。”
“兴亡天下?”我皱眉疑惑道:“那这句谶语是好还是不好呢?”
冷景黎笑着摇摇头:“阿凝,重要的不是后一句,而是前一句,凤仪东来。何为凤仪,九州之皇的妻子。”
九州之皇?所以赫哲或者济扬这么想娶我,大概还有一层想当皇帝的缘故?这还真是男人们的恶趣味呢。
“阿凝。”冷景黎忽然叫我一声,吓我一跳:“你嫁给苏珩的事情,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还是等年后再办事情罢,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们会帮他的,毕竟他已是我们高丽的准驸马。”
中原局势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南阳义军此时已经颇具规模,人数达十万之多。川蜀之地因宁皇撤兵又开始蠢蠢欲动,幽州刺史自从谋了反就开始到处招兵买马,养精蓄锐,而秦余死后,宁皇重新派了人前往吴川属地,却在途中遭人杀害,兵符不知所踪。
在众多反叛军中,最惹眼的莫过于平南王,那个连冷景黎都直摇头的老谋深算的老者,现在已经驻扎在繁华的金陵城里,与雒阳简直是遥遥相望。
若我是宁皇,此时怕是已经跳脚了。
好在宁皇虽然昏得厉害,身边的人还是有几个能臣的,举荐了那位辅军将军秦举的就是宁国大司徒刘歆,这个人侍奉了两代帝王,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现如今,宁皇秘密召回川蜀守军,集结二十五万之众,一半驻守在淮水之畔,抵御平南王,另一半全力攻打凉州,势要致苏珩于死地。
“谁的主意?”我实在不明白,宁皇突然这么做的用意何在,放着川蜀和幽州不管,直接奔凉州而来,若说是后面无人指使,那才是真的见鬼了呢。
冷景黎轻轻一笑,没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阿凝,若你是宁皇,你现在会先攻打谁?”
我低头仔细想了想,方道:“现在天下大乱,但混乱中不过是几个势力,首先是起义兵,人数虽多但不足为惧,其次是川蜀和幽州叛兵,名不正言不顺,再次是平南王,一块最最难啃的骨头,最后是苏珩,举着为家族复仇的旗帜。”我看着他,如实道:“若我是宁皇,我会先去说服起义兵,毕竟没有人会愿意与政府对抗,给他们些好处和承诺,不仅能平定一方叛乱,还能让天下看见我的贤德。”
冷景黎幽幽地摇摇头:“阿凝,我曾经和你说过,乱世之中,非此即彼,你选择的是贤皇的一面,但是在世人们看见了苏家的那件事后,你认为还会有人相信宁皇的贤德么?”
“既然贤德装不了,那么不如就做铁腕之皇,让世人看见你的威严,那样即便做错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我心底一阵发寒,这样深远的计谋我这眼光浅薄的人是断断看不明白的,出这个主意的人还真是心机深沉的可怕。
“阿凝来猜猜那人是谁吧。”
我侧过头看着他,猜测道:“大司徒刘歆?”
冷景黎点点头,眸光里藏着丝缕冷冽:“阿凝,你要记住,这个刘歆绝不像现在看见的这样简单,高丽有暗卫递过来消息,说苏家灭族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个刘歆难道就是害死苏珩一家的罪魁祸首?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宁国若是因此灭亡,他就是丧国之臣,无家可归。”我实在想不明白:“而且,苏珩若是查出事情原委,他岂不是会死的更惨。”
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一闪,我脱口而出:“莫非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急着去杀苏珩!”
“这只是其一,其二多半是忌惮平南王。”冷景黎手指轻抚青瓷茶杯,严肃神色的看着我:“中原说得出的人物,一个是刘歆,一个是平南王,哪一个都不可小觑。等天暖和了你再走罢,那时候该是打的差不多了。”
冷风透过厚实窗布,袭上我的脖颈,我瑟缩一下。冷景黎见状,吩咐盈风取来温热手炉。
他将暖炉递给我,触及我手时,皱了眉头:“手怎的这么凉,以后还是少吃些凉东西。”
我抚着手炉,汲取温暖,一时间屋内安静的很,对于和冷景黎谈谈话便冷场的事情,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半晌,他冷彻的嗓音响起,语气莫名:“阿凝,你真的决定好要嫁给苏珩了么?”
我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嗯,我喜欢他。”我迟疑点点头,按照高丽避世的性格,若是不扯上关系,冷景黎他们怕是会见死不救的。但是这个理由的可靠性连我自己都吃不准。
冷景黎淡淡地看着我,然后敛眉优雅起身,起身之时我听见他口里溢出一丝叹息。他居高临下,浅棕眸子里的神色仍旧像一弯泉水:“苏家…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如同一阵风般,走出了屋子。
我坐在毡席上,手里的暖炉仍旧温暖,看着冷景黎的白色衣摆在空中划出好看弧度,心里蓦然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啦啦的从我身边飞走了。
在高丽耽了不少时日,最初闲暇时出宫逛逛,还能吸引我的兴趣,而后就是整天的坐立不安,开始害怕苏珩出什么事情。虽然有冷景黎他们的承诺,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冷景黎见我执意要离开,也就不再阻止我。但是要求我年节后再走,说我离开两年多的时间,那么多人念着我想着我,至少得留下吃个团圆饭才行。
我只得答应下来,继续在这里耽上一个多月。总觉得这宫里没了父王似乎就不完整了,少了什么,但是我却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