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寂静的老小区路灯下,大半夜被一个电话叫出来的张锐穿着棉拖裹着睡衣,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靠在路灯上眼皮子都不抬,只盯着路灯下影子不说话的吴楚。
寒风簌簌,冷得像是要渗进骨子中一样,张锐瞧着吴楚手骨都被冻红,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吭声,他压低嗓音对身旁的吴翰恨铁不成钢低声怒道:“我他妈当初说什么?”
“叫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偏不听。”
“你他妈老母鸡?非要把吴楚揣在自个窝里才安心?”
张锐夜知道吴翰如今的心态就是全天下都要害死他弟弟的偏执心态,经历过了吴楚在急救室那一遭,这样偏执的心态就变得越发严重疯魔起来。
可他千说万劝也没拦住吴翰,眼睁睁看着吴翰硬生生将吴楚从殷家私人医院带了出来。
张锐知道劝不动后,只好在吴楚转院的头两天,跟着吴翰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地守着吴楚,提心吊胆就怕吴楚闹出什么事来。
可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吴楚除了视他们为空气之外,没给过他们好脸色之外便没什么大的异样。
甚至因为吴楚的表现太过安顺,让张锐原本不赞同的想法都松动了下来,逐渐跟吴翰抱着点奢侈妄想:是不是吴楚其实也是希望身边有亲人来照顾?所以才会那么安静地待下来?
正当他们以为能够慢慢让吴楚软化时,如今凌晨这件事爆发才让他们知道,吴楚从来没把他们当亲人,或者说别说是亲人了,吴楚如今对待他们的态度,警惕平静得甚至像是对待仇人。
似乎早已在心中将地盘划分得明明白白的,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吴楚放松警惕。
听着张锐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怒骂,吴翰沉默站在原地,发白的唇抿着,只嘶哑固执道:“你不懂。”
殷缙不是慈善家,如今跟在吴楚身边,像守着什么宝贝一样守着吴楚,目的是什么,他吴翰心知肚明。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继续把吴楚继续留在殷家私人医院,然后眼睁睁看着吴楚给那姓殷的吃抹干净?
吴翰深吸一口气,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到的低哑嗓音道:“殷老爷子不是省油的灯,他不可能会轻易接受殷缙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男生进门。”
“殷缙什么都没有处理好,就直接把人带进了回去,然后想着让吴楚跟他一起面对?”
“他才多小?我告诉你,这种事情吴楚经历一次就够了。”
他不可能会再让吴楚去再经历一次。
之前为了沈秋泽那垃圾,硬是一个人扛了下来,挨了满身的伤,如今他怎么可能会再眼睁睁看着吴楚再去经历一遍这种事情?
说他双标也好,说他封建大家长也好,他不可能放着吴楚去跟殷缙面对殷老爷子那些糟心事。
在殷家私人医院里,吴楚的存在瞒得了一时,也但可能会瞒得了一辈子,殷老爷子迟早会知道自己孙子对一个男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人都是有私心的,万一殷老爷子不舍得对自己孙子下狠手,要为难针对吴楚怎么办?
索性就让他来做这个恶人,趁着吴楚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跟那姓殷的还没有什么关系,捅破篓子让殷缙处理好了再来。
处理不好就他妈别过来。
他如今不可能让吴楚再受委屈,谁给的委屈都不行,心甘情愿受的委屈也不行,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而听着吴翰冷眼说着一大堆,张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他妈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硬生生让吴翰一脚把柜门给踹开了,把两人的路给踹敞亮了。
万一吴楚压根就没往这路上想,被吴翰一折腾,给想明白了怎么办?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像是懒得理会身旁的吴翰,他挤出个笑对着吴楚温柔哄道:“吴楚啊,你哥脑子不太好,你先跟锐哥先回去好不好?”
“你看谁不顺眼,跟你锐哥说,哥帮你教训他,你现在还没恢复呢,听锐哥的话好不好?”
一直盯着路灯影子的吴楚终于有了动静,他抬头瞥了面前的人一眼,见到了张锐激动起来,朝着他走了几步,却又怕惹得他不高兴,只好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眉眼殷期搓了搓手,嗓音柔和得能够滴下水对他道:“咱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去说行不行?”
吴楚只瞥着吴翰,不吭声,但意思却很明确。
刚说完吴楚看谁不顺眼,就教训谁的张锐:“……”
两分钟后,张锐用肘子捅了捅吴翰小声默默道:“咱楚儿是什么意思?”
“要我砸车还是砸人?”
他喃喃道:“要是真要砸人他才回去的话,我他妈怕我一钢管能抡死你啊……”
吴翰没吭声,渗满血丝的眼只紧紧地盯着吴楚苍白的脸色,他哑声笨拙哄道:“我们先回医院行不行?”
“外头这么冷,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谈好不好?”
“回去以后,你想去哪个医院都行,现在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可路灯下的吴楚显然是懒得理他,一句话不说,只抿着唇盯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