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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第1页)

炀帝阅毕,不禁泫然泪下道:“般绝色美人,朕躬冷落了她,她怎不要自伤薄命?春花秋月,累她好生寂寞,这都是朕害了她了!”手中正取第四纸,却是《遣意》一首云:秘洞扃仙卉,幽窗锁玉人。

毛君真可戮,不肯写昭君。

炀帝阅毕了这一首,方始憬然而悟,不觉转悲为怒,连呼:“狗才误事,还不与朕拿来!”左右慌忙问道:“圣上要拿何人?”炀帝道:“是许廷辅!”左右去了,炀帝又问内侍道:“侯女的尸身现在何处?”内侍道:“在显仁宫后园她的卧室里面。”炀帝既命驾往。内侍引入了侯女寝室,炀帝也毫不顾忌,竟趋至侯女尸畔瞧视,只见她颦眉张目,面含愁容,虽已死去了多时,面腮上的红晕还是没有退去,艳色恍似一朵带露娇花。炀帝顿足长叹道:“死后尚有这般风韵,生前更是不消说了。”不觉抚尸哽咽道:“美人莫怪朕躬无情,原是廷辅狗才误了美人,朕本爱才好色,哪知宫闱里面有了美人这般才貌,还不能邀朕眷顾,卿真命薄,朕也缘悭!”

炀帝越说越伤心,不禁放声大恸,内侍上前相劝,就是不肯收声,待到左右的待卫入报道:“许廷辅已拿到,在宫殿候旨。”炀帝方始止泪收声,走出了侯女寝室,来到殿上见了廷辅,好不愤怒,便厉声喝问道:“朕命你挑选美人,似侯女这般才貌双全,何故不将她献上,反命她僻处花园,其中定有隐情,还不从实供来!”

廷辅叩头狡赖道:“奴婢还不知侯女是怎样的一个人,谅是侯女未将花名报知奴婢,故而漏去,并没有什么隐情。”炀帝见他不肯供出,用威恫吓,用软哄诱,廷辅只是一味狡猾。哪知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凡是受过廷辅威胁索贿的夫人们齐集了来见炀帝,一一奏了出来。

炀帝听了,越发大怒。廷辅却哑口无言,面如土色,连连叩首。炀帝也不再问,便命内侍卫将廷辅推出了宫门,将他处死。一面命人将侯女用了夫人服饰,好好盛敛。炀帝又自制了祭文,命内侍备好了香楮,亲至侯女柩前,上酒三尊,焚香化楮,炀帝便展开了自制的祭文朗声诵道:呜呼妃子,痛哉苍天!天生妃子,貌丽色妍。

奈何无缘,不享以年。十五入宫,十八归泉。长门掩采,冷月寒烟。既不遇朕,谁为妃怜。呜呼痛哉,一旦自捐,览诗追悼,已无及焉。

岂无雨露,痛不妃沾。虽妃之命,实朕之愆。悲抚残生,犹似花鲜。不如色笑,何如嫣然。泪下几行,心丧如煎。纵有美酒,食不下咽。非无丝竹,耳若充填。妃不遇朕,长夜孤眠;朕不遇妃,遗恨九原。朕伤死后,妃苦生前。死生虽隔,情则不迁。  千秋万岁,愿化双鸳。念妃香洁,酬妃兰荃。妃其有灵,来享兹筵!  炀帝一边读,一边下泪。读到“朕伤死后,妃苦生前”两语。哽咽不能成声,适到读毕,那祭文上面早已被泪痕湿透,炀帝就是泪流不止。这时萧皇后和十六苑夫人,深恐炀帝过哀,便一同赶来,解慰炀帝。炀帝方才收泪,命照夫人礼厚葬。

侯女生前虽是不能受用,死后倒也备极荣华,又得清清白白的魂归地府,她的结果倒比了其余夫人的收成,来得美满。她死得可惨,还是值得。

闲话休多,书归正传。且说炀帝虽经萧皇后和十六苑夫人劝慰了一番,他原是自负至情的人。侯夫人入宫多年,这般的才貌双全,他却不能和她相会一次,怎不要叫他自恨自悔。更似发了痴一般,赖在侯夫人寝室里面,就是不肯出去。萧皇后便道:“侯夫人既是死了,想她也是无益,圣上留在这里,更是容易伤怀,不如回到西苑散散愁闷。”

秦夫人接口道:“天下甚大,只须留意采选,绝色正多,难道便无第二个侯夫人?”黄雅云说道:“侯夫人未受雨露,圣上才这般痛惜,要是换了贱妾们,恐怕圣上反不会这样悲伤了。”王夫人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天下原无不散的筵席,何必徒自伤愁,还是放开怀抱及时行乐。”  袁宝儿也道:“圣上原以多情自许,如今为了一个侯夫人,这般愁愁闷闷,要是因愁成疾,累得妾等不安,难道圣上倒忍得,那便不像个多情人了。死的已是死了,生的还是不少,供圣上开怀好了。”

宝儿一番说话,不但众夫人齐声失笑,连得那个伤神的炀帝也不禁破颜一笑,竟身不由主,随了萧皇后等一行人,离开了侯夫人寝室,如醉如疾地到了西苑。视那般夫人美人,觉得没一个及得上侯夫人,就是怏怏不快,游玩无心。芳草尽成无意绿,夕阳都作可怜红。炀帝当时却有这副神情。萧皇后目睹炀帝这般凄切,便思豆他欢乐的法儿,也知道他不弄一个绝色的新美人来,他再也不会心欢。正是:痴情原是假痴情,换得新人忘旧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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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第五十九回千人选秀突出奇才百般肆谑方现艳质话说萧皇后见炀帝悒悒不欢,便思逗他快乐的法儿,当下便和十六苑的夫人,暗行商议,秦夫人道:“圣上的所爱,只是美色。娘娘何不再行召集了六宫中的宫娥彩女,仔细地选择,也许还有似侯夫人一般的宫女,埋没在里面。”众人听了都点头称善。萧皇后即在那天晚上,对炀帝说了。炀帝道:“倾城难得,绝色罕逢,六宫里面怎还有侯夫人般可爱。”萧皇后见炀帝念念不忘侯夫人,也不和他多说,各自安息。到了翌晨,萧皇后又传谕六宫佳丽,到大殿听选。炀帝却没有心情瞧选,竟一溜烟地到了西苑。萧皇后任他自去,她却去召了十六苑的夫人,同去显仁宫,助她选拣。待到六宫中的宫娥彩女,一齐到了大殿,足有一千多人,把一所大殿险些挤破。萧皇后即和十六苑的夫人,分批拣选。哪知拣了好久,莫说绝世佳人,便是艳丽的人儿,也没有一个。都是姿色平庸,瞧不上眼的。

萧皇后不禁笑对王夫人道:“圣上昨宵道的‘绝色难逢’的话儿,原是不错。  如今瞧了三四百个人,竟是瞧不上眼的,怎生是好?”王夫人道:“娘娘且慢着急,人还多着呢,也许有佳人在内。”萧皇后点了点头,又耐心选阅。不多时,已是三成里面,去了两成。只剩三四百人了,依旧没有选得一个。

萧皇后好不心焦,各夫人也是着急。再细心留意的拣了一回,三四百人里面,又已去了一半。这时大殿上,已是稀稀朗朗,不比先时拥挤不堪了。

忽的,黄雅云一声欢呼道:“有一个了。”萧皇后与各夫人,急问她在哪里。  雅云的手指儿,向殿外一指,众人的视线,随指瞧去,便见一个美人儿,却缩身殿外的廊柱跟首。身穿一袭银红衫儿,束着一条浅青裙子,玄鞋白袜,结束得清清俏俏。

远远地瞧她面目,虽觉不甚清楚,终是掩不了花容月貌。萧皇后暗暗唤了声“侥幸”,急命身后的一个宫女道:“快去宣那个站在殿外的人到来!”宫女奉命而去。未几,便见宫女带了她走到殿上。待至行近看时,萧皇后和各夫人,一个个含笑点头。只见她头上乌云光致,眉边秀色鲜明,秋波媚中带清,花容白里现红,琼瑶端整,樱桃可人,玉肩瘦削,蛮腰细束。虽不是国色无双,却可称宫中独秀。

萧皇后含了笑容问她道:“怎的你躲在殿外,不早些上来听选?”她轻启朱唇道:“先前殿中的姊妹们,一个个恐后争先,贱婢弱小,自知挤不过她们,便退到了殿外,横竖迟早终得听选。何况入选和落选,原是不在前后上分的。”萧皇后不禁点头,笑向各夫人道:“不但貌美,还是有识。”黄雅云笑道:“娘娘还不问她姓名,多少年龄?”萧皇后也笑道:“偏是你最性急。”那个女子不待萧皇后动问,便自陈姓名道:“贱婢袁紫烟便是。”王夫人道:“好一个风雅名儿,生得这么清丽轻盈,真是名副其实了。”萧皇后问紫烟道:“多大年龄了?入宫可有多少时日?”

紫烟道:“十七岁了,进宫已有两年。”萧皇后向各夫人微叹一声道:“进宫已是两年了,却还埋没在宫中。要不是今天点选,她还不得出头呢!”萧皇后说毕,又问紫烟道:“你可能歌舞?”紫烟摇了摇头道:“艳舞娇歌,贱婢从未学习。”王夫人笑道:“歌舞原不是人人都能,依贱妾看来,似你这般清秀人物,定是有擅长的才艺?”紫烟微笑道:“贱婢别无他长,虽有微能,却不能娱人耳目的。”  萧皇后不禁讶道:“却是何能?”紫烟道:“贱婢自幼即好探讨天文玄象,能观星望气,识五行的消息,察国家的运数。”  萧皇后和各夫人听了,不觉咋舌,秦夫人肃然道:“这是异人的学术,不是生有宿慧,难于领悟,你的芳年,还未满二十,怎会有这般惊人的学术参通玄机?”

紫烟道:“贱婢在七岁的时候,有一个老尼,到妾家募缘,见了贱婢,道婢眼含异神,可以观天。遂留居婢家,以璇玑玉衡、五纬七经的学术相授。贱婢朝夕仰窥,便得略知一二。”

萧皇后笑对各夫人道:“今日真是不枉得了一个紫烟,既是窈窕,又有异能。  圣上得此,不知又要怎样的狂欢。”王夫人笑道:“不要得了一个,便是满意。此刻殿上,尚有一二百个,还没瞧过,也许再有埋没的人才在内,何不快些选来。”

一语提醒了萧皇后,便又兴冲冲的选拣起来。待到瞧尽,还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王夫人笑道:“人才真是难得。”雅云道:“一之已甚,其可再乎。”各夫人不禁莞然。  当下萧皇后携了袁紫烟,和各夫人到了西苑。在迎晖苑里面,替紫烟修饰了一番,越显得风流旖旎。萧皇后笑道:“我们又须献宝了,此刻圣上,只是不知躲向哪里去了。”王夫人便命苑中的美人,分头前去打探,不一时便得回报,才知炀帝在方丈神山的通霄殿上。萧皇后笑道:“这又奇了,通霄殿上去作甚。我们不妨悄悄的掩去,探个仔细。”秦夫人笑道:“要是防圣上觉得,不妨从山后上去,穿到通霄殿后殿瞧去。”

黄雅云拍手道:“着、着、着,从后山去的好。”萧皇后遂命侍候游船,少停报道:“凤舸已是停在苑后。”萧皇后便和各夫人,袁紫烟,尚有袁宝儿、妥娘、韩俊峨、杳娘、朱吉儿、薛冶儿六位美人,一共二十四个,分乘了三艘凤舸,向北海方丈神山而去。  这时正当午刻,一轮炎日,照得海面上金蛇万道,汇成奇彩。一阵阵暖风,从海上吹来,竟有些微热。原是五月的天气,本是温燠了。舸上的一行人,都觉得香汗微微。不上半个时辰,三艘凤舸已是到了方丈后山。停舸上了山滩,慢慢地走上山去。

方到半山,那般美人儿,都是走得娇喘阵阵,便在一所凉亭里面休息了一回。

重行到了山顶,悄悄地穿入后殿,却是静寂无声。偷向前殿窥视,也是人影儿没有一个,她们好生奇异。萧皇后道:“不要圣上已是走了。”秦夫人道:“便是圣上到了他处去?在这前殿后殿,都有主持的美人,怎的一个也不见了?”王夫人道“定是相伴了圣上,躲向别处去了。”忽的薛冶儿道:“妾却想起来了,前殿的东侧首,不是有一个苑子吗,为主持殿事的美人们宿所,圣上定在那里。”

众人听了冶儿的话,都道不错。便穿入前殿,转到东侧首的小苑子跟首。萧皇后第一个掀了帘儿抢进,余人随后走入,只见四个美人,含笑相迎,却也没有炀帝的踪迹。众人不觉面面相觑,萧皇后问四个美人道:“圣上到哪儿去了?”她们都摇首道:“不知到哪里去了。”萧皇后又问道:“圣上去了可有多少时候?”她们道:“没一回工夫。”萧皇后笑对秦夫人道:“巧也不巧,又是去得不久,我们真是白白的忙了一阵。  此刻又不知圣上到了哪里去,我们还是下山探听。“众人正待回身退出,妥娘耳灵,忽听出格的一声轻笑,忙道:“娘娘且慢去。”  萧皇后道:“妥娘作甚?”妥娘道:“娘娘和夫人们,可听得笑声没有?”秦夫人道:“你又要见鬼了,哪里有什么笑声。”妥娘的俏秋波,在室中打量一下,猛地趋近一口壁橱跟首,双手将橱门开启。突见一人,从橱中跃出,哈哈大笑。不是炀帝,还有哪一个。萧皇后和各夫人等,也是娇笑一阵。

萧皇后问炀帝道:“圣上怎知妾等到来,躲入了壁橱?”

炀帝笑道:“方才朕便在凌云塔上瞧见了三艘船儿,向此山而来。朕已明白,定是卿等前来寻朕。朕便下塔,到了这里,便藏身在橱中,和卿等打趣。”秦夫人笑道:“妾等原是从后山上山,想和圣上打趣的,哪知反给圣上瞧见了。”

这时炀帝还未瞧见袁紫烟,一来人多,又给长身玉立的刘夫人,把她遮住,炀帝越发不易瞧见。萧皇后和各夫人,又都各自会意,只是站定了娇躯,混在一堆。

炀帝哪知其中秘密,先自含笑问萧皇后道:“爱卿今日,替朕挑选美人,得到了几个?”萧皇后正色道:“美人哪有得到几个,贱妾和众夫人忙了半天,共得一个美人儿。”炀帝喜问道:“现在何处?”萧皇后道:“此刻又没有来,少停自会和圣上见面的,这位美人的姿色,真是清雅绝俗。”王夫人接口道:“绝世罕逢的俏佳人。”秦夫人笑道:“又是异才出众的一个奇女子。”黄雅云也笑道:“真是风流体态难以形容。”妥娘道:“快不要说了,圣上的魂灵儿,要飞上九霄云了。”袁宝儿笑道:“听了已是魂飞,若叫圣上见了,不知要怎样。”  她们莺声燕语,一个接一个的说时,炀帝掩了双耳道:“朕再也不愿听你们的胡说,哪里选得什么美人,你们原是合了伙儿,给朕躬打趣。要是真个选到了,你们还不献宝般的前来见朕。”她们听了炀帝的话,暗暗各自失笑。炀帝道:“六宫里面除掉埋没死了的一个侯夫人,朕原说是没有的,你们哪里还选得出。朕的不瞧拣选,反到这里闲游,也是为了这个原因。”黄雅云道:“圣上未免轻视了六宫的中人才。”炀帝笑道:“朕哪敢轻视,只是没有绝色美人罢了。”萧夫人道:“有了便怎样?”炀帝笑到:“朕早已说过的了,要是有了美人儿,你们还不前来讨功。”

妥娘道:“原是来讨功的。”炀帝道:“美人儿也不见,来讨什么功。”萧皇后笑道:“要是妾等带了美人儿到来,圣上怎样的恩赐?”炀帝道:“果是绝色佳人,朕躬向爱卿叩首称谢可好?”萧皇后笑道:“那是不敢生受的。”各夫人却道:“使得!使得!”炀帝笑道:“若是卿等哄朕,也须受罚。”萧皇后道:“那个自然,听凭圣上处罚”

炀帝道:“朕也不要怎样处罚,只须众卿,一个个伏身地上,学作狗叫,以儆欺君之罪。”她们都道:“依得!依得!”炀帝笑道:“既是依得,美儿在哪里呢??

她们便四下分散,指着袁紫烟道:”圣上请看,这个可是美人儿?“炀帝只见众人散处中间,怯生生站了一个俏佳人。真是骨秀神清,不同凡俗。好一个风流天子,竟趋至萧后面前,双膝脆倒道:”朕躬不愿食言,特此拜谢爱卿,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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