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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公主颤抖的蜷缩在大殿的角落里,原本在郁琉钦别院的地牢里被折磨了几天的她,此际看上去更是狼狈得紧。
她无意识仰起头看玺沉渊,只觉得此刻的他平静得可怕,温柔的神情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剩,毫无笑意的他,显得格外冷峻且漠然,陌生得不像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了。
她嗅到了一丝诡谲的味道,不敢轻举妄动。
“夫君——”她轻声唤着安国候安戚奕,只期待着他此刻能救下自己。
可安戚奕却毫无回应,只是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撇了她一眼,冰冷的唇角隐隐有抹寒气凛人的笑纹。
待安阳公主又叫唤了几遍之后,安戚奕终于忍不住了。
“公主不要在白费心思了。”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安戚奕转而望着安阳公主,神色一片冰冷。将话尾缓缓拖长,带着明显的讽刺,他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几乎能刺穿安阳公主的心骨:“今天也是时候到我们把话说清楚了!”
安阳公主微微瑟缩了一下,因着他的先发制人而有一丝慌乱,“夫君这是何意?”她语带苦涩,唇角忍不住微微发颤。
“公主心中明白,又何必再问我。”安戚奕她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掩在长袖下的手攥成拳头握得死紧。他幽幽的声音兀自沉着而镇静,一字一顿,让人不由打从骨子里发颤,沧桑到底容颜里因此有了抹肃杀的意味,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卉儿的死,其实与你跟安然有关吧?!”虽然似乎是个疑问句,可他却讲得很肯定了。
今日,他已决定豁出一切,为的就是替安卉讨回公道。如今有亲身体验了自己因当年的顾忌甚多所造成的悲剧,便就更加坚定了他不顾一切的心思。
他绝不像以前那样!
当年,蓝慕心求他带她远走高飞时,他不是没有动过抛弃一切不顾的念头,可是,是什么让他最终放弃了?他十年寒窗,终至于位高权重,安家无数人偃仰着他过活,而她,身为贵胄千金,过惯了娇生惯养的日子,真的与他过那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生活,能撑得了几日?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承认他考虑得太多太复杂,却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私心,最终,还是狠心拒绝了她。
这么多年,虽然时间过去已久,他却无时无刻不在记着这一切,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心痛难安,使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使躁动不宁的自己平静下来,即便是偶尔去寺庙里清修佛道也不见任何效果。
说到底,都是他辜负了她——
如果那时,他能勇敢一些,即便是带着她隐姓埋名,以他的能力,如同范蠡一般成为富甲天下的陶朱公,不也一样能给她优渥富足的生活么?
那么,他也不会在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之后,再再失去心爱的女儿啊!如今只要一想起安卉的惨死,他就恨不得他死了。
可是,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听安戚奕毫不犹豫的言语,安阳公主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她本欲发作,可是却碍于现在的情形,不得不有所顾忌。
她佯装镇定,再一次企图澄清那扣在她头上的罪名,“夫君在胡说什么,你刚才没听见然儿说的吗,安卉的死是皇上造成的,并不关我们的事?”
“狡辩!”安戚奕像是一心一意认定了这个事实,怎么也听不进去,兀自冷笑着哼了一哼,以示不信。他的眼神锋利如刀刃,其间所散发出的寒怆之意令人不寒而栗,“难道你们就没有份?!”
安阳公主噎了一下,突然觉得他此刻的眼神很吓人,那种表情,好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须臾之后,她凉凉地扔过来一句话,“夫君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没做过便没做过。”
“是么?”见她还在打算竭力掩饰真相,安戚奕轻轻扬起唇角,苍老的容貌隐于阴影之中,显得不太分明,冷笑间显出了藏匿已久的戾气。末了,他狠狠咬牙,一字一顿地,终是质问出口:“依照你的性子,自嫁入侯府后,就从不在皇宫里过夜,不管时间多晚,你都会当天回府,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在卉儿出事的那晚留在了皇宫?你敢说这事真的与你无关?你敢说你真的没害过卉儿?你敢说真的没有么?”
对于这半是半是质问半是谴责的言语,安阳公主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似乎被那满坑满谷的冷漠给刺得微微发痛,连心也惶然失措地紧缩成一团。末了,终于她终于忍不住恨恨地开口,带着无尽的怨愤。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我是你的妻子,然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从来就不试着相信我们。这么多年来,只要与安卉有关的事情,你都偏向她。即便你恨我,厌恶我,可至少也该对然儿公平点吧!”
“因为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相信,又谈何公平?!”安戚奕的言辞之间,竟是带着些许疯狂,让人不敢逼视。此时,他那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语气,就像深秋的一道寒霜打在人心之上,蚀骨地凉,“还有,你确定安然真的是我的孩子?”
安阳公主的冷厉的眼微微一怔,安戚奕的言语他不仅无法反驳,甚至如同某种意料之外的引线,使她陷入了旁人难以触摸的深思,心底不觉浮现出某种激烈的情绪。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