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道知道,王安石的变法政策只维持到神宗之死,便没了后续。
因为神宗虽然全力支持王安石变法,但是他的后代却并非如此,再加上司马光等旧党从中阻挠,这场变法也仅仅持续了十几年而已,效果只见到了微弱。
李小道看向了王安石,道:
“相爷的变法理论,贫道也有所闻,虽相爷也是有心致力于国富民强,但是仅仅只从富人那里多征缴税收,并不是能让国家富足的根本之策,再者,富人们也不甘心遭受如此剥削,以贫道看来,若相爷与陛下在时,这变法或可持续,能见微末效果,但是百年之后,那些富人定会反扑,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王安石毕竟也只是个古人,他的眼界和思想就算再超前,也是受到了时代所限制。
对于,如何真正使得国家富足起来,他的眼睛还看不透实质性的东西。
等李小道那番话说完后,神宗和王安石都相继沉默了。
他们都清楚,他们现在实行变法的时候,的确所遇阻碍都能在神宗的受令下,王安石的铁血实施下得到施行。
但是当他们都相继去世的话,这些政策就只会变成一纸空谈。
因为,王安石改革所创立的青苗法触及上层人物的利益太多太多了。
光是凭富人要多征缴税收这一点,现在就已经实行的千难万难。
在他们死后,这些人的反扑将会何等剧烈。
他们都可以预见他们点燃的这点火花,在那些贵族联合起来的浪潮下,将是多么不起眼。
王安石此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盯着李小道,默默问道:“却不知先生有何良策,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口称“先生”,便是对李小道的看法加了一些尊敬。
在他以往看来,道士都是一些独善其身的自私之人,只管自己修仙得道,不管人世间的国事民生。
而就算李小道为大宋带来了“蒸汽机”这样的神奇器械,也只让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拥有着一些奇技淫巧的道士罢了。
但现在,当李小道一阵见血的戳破了他变法的核心,以及所遇到的阻碍,更是预见了未来变法势必失败的未来,他才真正看出了这个道士的不同凡响。
这个人的眼界和智慧,远胜过朝堂之上的许多官员,足有资格被他称为一声“先生”。
李小道听出了王安石的称呼转变,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就是要让这皇帝和宰相都对自己推崇备至,他才能顺利的推广科学的种子。
此时。
李小道负手站立在大殿之中,看着君臣二人,侃侃而谈道:“所谓国富,首先要民富。”
王安石皱眉,这道理他自然明白,但是要做到又如何容易。
但,单凭此人能指出这样一点,也算得上有见识之辈了。
而,当接下来李小道的一番话吐露出来之后,王安石却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恍若变成了一尊石像。
李小道说道:
“何谓富?即为财富也,既是货币。货币此物,犹如水,活水方能养人,死水只会停滞不前,甚至人喝了以后,还会生病,甚至死人。
贫道用水之比货币,以小见大,大宋的经济就是一池子水,只不过,是一池死水。
富人有了钱会存起来,穷人有了钱也会存起来。
如此,整个大宋的经济货币不流通,就变成了一潭死水。
所以,要想国富,首先要让经济这池子水活起来。
让穷人富人们都将自己的货币拿出来交易,如此之下,大宋这池子水才能活过来。
只有活水才能源源不绝,只有交易,水池才会流动,流动就会带来增长,水池就会变成小河,湖泊,直至大海。”
李小道深深地看着殿中军臣二人,道:“这才是真正的国富之道。”
却见此时,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神宗和王安石此时纷纷睁大了眼睛,露出一种耳晕目眩的感觉。
这却不是没有听懂,李小道的比喻可谓是形象之极,他们自然不会有听不懂的道理。
正是因为他们都听懂了,此时才是这样一幅表情。
他们就如同一个永远活在蛋壳里的生物,李小道的这一番话,就像是用一颗钉子,将这层蛋壳敲开了一条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