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却不答话,对于悲落这人,他已经无法看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被悲落救了,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倒是雷虎,嘿嘿冷笑了一下,用不屑的目光瞟着悲落,双臂抱胸道:“谢你?呸!”
他夷然不惧悲落身旁刚刚才斩杀了八个宗师,武功高到离谱的萧莫何,冲着悲落狠狠啐了一口。
“奔雷虎,江湖传闻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生平以义字为先,不过依我看么,嘿嘿。”
悲落口中啧啧有声,不住地摇头。
“你配讲这个义字?”
雷虎也在冷笑,他人粗心不粗,对于悲落的突然出现,只是心中盘旋了两圈,便猜了个**不离十,抬起一指,不屑道:“首先,你救皇帝并非出自好心,而是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你的预计,皇帝若是死了,安禄山又被蜀山剑主收服,天下大乱之势立时便会终止,而之前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惊惧,对于蜀山剑主,你表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是极为忌惮的。”
“天下若被蜀山剑主得到,万事平息,你若再想找我兄弟报仇,但却吃不准蜀山剑主的意思,唯恐他从中作梗,坏了你的好事。”
“所以你要救皇帝,只要皇帝不死,这天下就仍是大唐的天下,蜀山剑主的注意力便不会放在你这里,这样你才能另谋对策对付我兄弟!”
悲落面上的笑容收去了几分。
虽然雷虎并不知道他与蜀山剑主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但这番话却正好说中了悲落的心思。
方才他突然逃离,并带走了萧莫何,就是要让剑晨去杀安禄山,好牵制住蜀山剑主不来找自己的麻烦。
之前在天山上,他可是用萧莫何杀了蜀山剑主一次,迫使对方自我冰封了起来,所以他与蜀山剑主之间根本是敌非友。
而刚才从蜀山剑主的眼里,悲落很敏感地从对方那淡漠的笑容里感觉到了戏谑与轻蔑,由此,他心知蜀山剑主必还记恨着当日之事,若等他平定了诸事,恐怕回过头来第一个要找麻烦的人,就是他悲落!
所以他不能让唐玄宗死,唐玄宗不死,蜀山剑主便不能算真正夺得了天下,即使抛开唐玄宗执意登临大宝,也难免不能令天下人信服。
于是只有先保住唐玄宗,才能保住他自己,留下这条命来对付剑晨。
这就是刚才悲落离去的原因,而雷虎在不知道他与蜀山剑主的恩怨的情况下,竟能将情况猜得**不离十。
见到悲落慢慢变得阴沉的面色,雷虎笑笑,与安安呆得久了,他也学到了安安那说话喜欢弹出手指的习惯,又弹出第二根手指,冷道:
“第二,你悲落不配在我面前说‘义’这个字,认贼作父的你,何谈一个义字?”
此言一出,悲落神情大厉,杀气瞬间开始弥漫。
与剑晨一样,他也是全家被灭,父母二字无异于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永生永世也挥之不去。
雷虎说他认贼作父,这已经触碰到了悲落的底限,所以他才会瞬间暴怒。
“你找死?”
悲落拳头一握,同时,木然而立的萧莫何眼中精光一闪,同样有了杀气。
“难道不是么?”
雷虎摊了摊手,沉声道:“你是洛家弟子,这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而洛家被灭,究其最大的原因便在安禄山身上!”
“而你,替安禄山办事多年,一口一个爷不知叫了几百几千遍,甚至在你脱离安禄山后,还与对方一次又一次合作,你说,你这与认贼作父有何区别?”
杀气渐渐隐去。
当年伍元道人无法可想之下亲手灭绝洛家,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从前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甚至在他扭曲的心理里,还一度认为这是洛寒一家咎由自取。
可是今天,他的内心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这变化来自于唐玄宗。
当初是唐玄宗收留了他,可以说,没有唐玄宗,就没有他悲落的今日。
然而就在今日,他却亲眼见到了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皇被逼迫到孤立无援的凄楚境地,有那么一个刹那,悲落只觉自己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砸中,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