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奕恨极,当下乱了刀法,刀风不整脚步错走了半步,巫咸眼光独到,怎可能轻易放过他。众人只觉着一阵风刮面,白衣祭司已至人后,闵奕反手扬刀与他连过十招,终至刀折长鸣!
刀身碎片落于地,顿时雅雀无声。
古南西一甩脸上的横肉,盯着闵奕和岳诚,当众破口大骂了一声:“妈了个巴子!这鬼地方如此窄,咱又依傍这栈道落脚,投你娘的个火雷子,是想让我们全都陪葬吗?老子不干了!”
他这一声喊,本就首鼠两端、见机行事的散人们又呼啦啦地泄了气,似真要跟着这位蛮川帮的帮主置身事外,宋问别瞧着好不容易被带起的士气又给这么一拳打散,怨毒地剜了古南西一眼,暗中捏了个指诀,朝着胖子脖颈后的嫩肉一弹。
“砰!”古南西单膝砸在地上,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血翳,而后忽然杀了个回马枪,夺来手下兵器,朝着巫咸祭司疯狂挥砍。
在场的人顿时傻了眼,跌坐在地上嚎啕:“妖术!是天都教的妖术,他们想把我们都变成怪物!”
只有恐惧才最能聚拢人心。
宋问别暗中得意一笑,一对鹰眼掠过场中众人,寻找下一个不听话的,再来一出栽赃嫁祸。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此地卧虎藏龙,俨然不止他一股势力。方才退走后痴迷于巫咸大祭司的楼西嘉遥遥一望,正好捉住宋问别下三滥的手段,待人要再添一手时,她眼疾手快摘下爨羽发上的簪子射出,将好从他手心穿过。
鲜血飞溅,周遭的人纷纷扭头,宋问别捧着手心颤抖,指头上捻着的那根针灸用的细针叮铃落地。与此同时,巫咸祭司制服了古南西,从他脖子上拔出相同的细针,朝巫盼扔了过去。
巫盼迅速明白他的用意,放在鼻翼下一嗅,惊道:“大祭司,是辛罗散的味道!”
“不,是半成的辛罗散。”白衣祭司左手持笛,右手按住古南西的百会穴,替他散去药力,“辛罗散刺鼻且性味辛热,我们这位神医妙手怎会犯如此粗陋的错误,若我没有猜错,他定然取走了当中两味关键药材,再以山中味苦药草佐之,溶于酒水。那针上,想必涂抹有阿魏和曼陀罗。”
阿魏,又名哈昔泥,生于西域戈壁上的一种药材,奇臭无比,且食之有灼烧之感。而曼陀罗多食成瘾,常佐药而行控制之道。巫盼冲白衣祭司颔首,飞针而出,将其刺于山壁上凹穴内,里头的蚂蚁和蚊虫皆涌出避开,阿魏的味道能驱杀虫蚁,可见他所言不虚。
“是那碗药酒!”几个时辰前还摔碗为誓的南中侠士都纷纷回过神来,一齐朝宋问别望去,眼带质问。
当中有一人顶着青紫得双眼,咬牙切齿说道:“那辛罗散可是当年白姑控制九部时所制,宋老……宋问别你作何解释?”
“听什么解释?”有脾气暴躁的人立刻指着巫姑喝道,“我们都被这个老鳖孙给骗了!你没听那瞎女人说吗?他盗了天都教的《毒经》,打着定南中的旗号,实际上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那白姑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像狗一样给天都教卖命!”眼见巫咸祭司挑破了他的手段,害得自个儿登时腹背受敌,宋问别从怀中取出浸泡过药物的毒针,左右手各捏了一把,朝近旁的人纷纷弹射出去。
见他霍然出手,身后无药医庐里的心腹也一并动作,要说这人体诸穴要害,再无人比大夫更加清楚,那些个蛮汉子们虽手脚功夫强健,可阴招损招下,也一样跟个乖孙子似的。
场面颠覆,一无所知的素萍口中不停呢喃“辛罗散”三字,向后左脚绊住右脚一个踉跄后栽,靠在丹倩怡的身子上才勉强站稳,可惜还是脱踩掉了一只绣花鞋。她回头撩开白纱,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姑姑,芣苢长老他……”
“宋师叔,你怎可行此等恶毒之事,你莫不是忘了医庐的规矩?”丹倩怡心胸起伏,霍然出手,截下最近的飞针,再也控制不住扬声大喊:“你这样做,和天都教的人又有何分别?”
“规矩?我就是规矩!”
宋问别往口中塞下一颗药丸,四肢并脸面瞬间浮肿变形,而内力却顿时大涨,一击扫开挡路的丹倩怡,捉起七溟石朝巫咸祭司攻去,“我昼夜不辍,为医庐呕心沥血五十载,可我又得到了什么?论医术,李杳一日不死,我一日枉称妙手回春;论地位,你们哪个又不念着老庐主,念着请庄柯那个臭小子回来当正统,我这代为掌权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杀了这个巫咸祭司,天都教不再成气候,我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谁还稀罕你这小小庐主之位?既然做不得天下第一起死回生的神医,不如善用毒术大杀四方!”宋问别癫狂大笑,满是皱纹的脸扭曲成一团,活似个生了几千年的老树根,“你们!还有你们!若不甘为我使刀,那就一并陪葬吧,大祭司您毕竟还是不通医道,那酒水里我还掺了羊角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羊角藤有剧毒,只是暂时被别的药材抑制住,这宋问别人老心狠不是东西,毒计不成竟然要轻言杀人。
巫咸祭司摇头,立于原地渊渟岳峙,似有遗世之风,只瞧他震袖扬袂,乌丝随长风浮摆,而脚下却未曾挪动半步。
“拿命来!”
宋问别跃起,一掌将七溟石拍于他胸前!
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