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宁和许敬山的卧室。
卫君澜蹲在老式的壁炉前,戴着手套从黑不溜秋的灰烬中拾起块小面积的残缺布料,边角上赫然印着滩暗褐色的痕迹,像血。
贺峥凑近闻了闻,旋即与卫君澜对视一眼。
俩人会心一笑。
贺峥下来时佣人团已经各自解散忙各自的去了,沈宁端坐在会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茶,一整个淡若云边鹤。
“许夫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宁吹茶面的动作微顿,抬起脸温和笑道:“怎么了?我也有嫌疑吗?”
贺峥俯身抽走她手中琉璃碧玉似的茶杯,看着她眼睛说:“到目前为止,嫌疑很大。”
沈宁保养得好,眼角没有一丝鱼尾纹,这就使得她笑起来时虽然宛若春风拂面,却始终有股说不出的平徐的幽深。
她柔声说:“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听到这句话,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真的身临其境了,感觉还真是大不一样呢。”
贺峥扯起嘴角笑:“你要是喜欢听,等回到局子里我多说几遍。”
沈宁但笑不语,顺从地起身跟着他走了。
总体上来说沈宁很配合,最起码没像她养着的那群奴婢那般不可理喻,但贺峥很快便明白了她如此安然自得的底气是什么了。
秦尤跷起二郎腿坐在审讯桌对面,两手交握置于腹前,审讯室里的灯光烟波流云似的笼罩下来,她轻挑眉尖:“贺队,弄成这样是真的很难看啊。”
贺峥:“……”
贺峥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尊大佛会横空出现,她不是许东尼的辩护律师吗?他抓住真凶不就相当于间接给许东尼脱罪了吗?
她还来凑什么热闹!
只有一种解释,沈宁出的价钱高,让这见钱眼开的讼棍择优易主了。
他是真恨不能把她给碎尸万段,当然了,眼下恨是没有用的,旗袍在比对,血迹在鉴定,证据马上就快出来了,他就是铁头撞南墙,也得把这尊大佛撞倒,从沈宁嘴里撬出真相。
可恶的大佛率先道:“仅凭几根丝线就断定许夫人杀了他,贺队不觉得太仓促草率了吗?许夫人每天生活在那幢房子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一点裙边几缕头发什么的不经意落到哪个角落里,再正常不过了。”
贺峥没鸟她,只看向沈宁道:“许敬山死亡时间当晚8点半左右,那个时间段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去哪儿了?”
“酒窖取酒。”
“这种小事为什么不交代下人去做?”
“贺警官你有所不知,我那些朋友嘴叼得很,寻常酒水怎么伺候得了她们?他们也是眼巴巴馋的紧,撺掇着我去拿敬山的私藏酒——敬山爱酒在圈子里便出了名的。可名贵了,好些都是拍卖会上买回来的绝版珍品,我怎么敢让下人去?上回家里来客敬山要招待,乔乔不小心打碎了一瓶,被敬山大发脾气好生训了一通呢。”
这点倒是和在场人证的口供一致,但…
“有谁可以替你作证?”
“阿云。”
贺峥想起了今早上在许家大门口瞧见的那个护主护出一脸同归于尽的壮烈表情的女管家。
私心太明显,证词不可靠。
而假如沿着这个点继续盘问下去,尽头必然是个死胡同,人不会无缘无故自证其罪,除非找准方向摸清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