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眨眼之间,面前的许见卿竟消失无踪,而站在电话亭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飞蛾还在路灯下乱晃着,时不时撞到他的身上,似乎也在驱赶这个不速之客。关山羽回望四周,再也不见任何人影,片刻后,他低下头,举起自己的手。
指尖在微弱的灯光下微微颤抖。手心处,一条细小的疤痕若隐若现,而此刻,一滴莫名的液体自鼻尖滑落,恰好滴落在这条早已痊愈的疤痕上。
伤口已经不疼了。
四周既无大伯的踪影,也无路人的喧嚣,更无同学的欺凌,只有他自己。
小飞蛾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路灯则由远及近,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关山羽茫然地望着远方,只见一座座山峰顷刻间融化成为一滩液体,如洪水般朝他倾泻而来。在这狭小的电话亭下,他无处可逃,只能呆立原地,静待自己被洪流淹没、吞噬。
溺水的感觉他感受过两次。冰冷的水灌入他的肺腑,侵蚀着他的每一个器官,封堵了他的口鼻,扼住了他的咽喉,拽着他的身体不断下沉。在那坠入黑暗的瞬间,仿佛死神已向他张开双臂,低声说:“孩子,接受我,痛苦就结束了。“
然而,在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之时,关山羽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山羽!你怎么了?!“
面前不是那座小村庄,不是电话亭,不是大伯家。面前是宴如尘。
四周烛光摇曳,门外一片死寂,让人难以分辨此刻的时辰。
关山羽抬头望向那熟悉的屋顶与面前熟悉的脸庞,稍稍迟疑了一瞬,宴如尘见他眼眸仍有失焦,大梦初醒没有回过神来,额头细汗密布,呼吸起伏不定,不知是梦到还是想到什么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宴如尘紧握着他的手,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掌心处有粗糙的触感传来,关山羽迷茫的低头望了一眼,随后似乎是惊醒一般,猛地抽回了手。
宴如尘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微微后仰,连忙从床上下来站稳。望着关山羽那张依旧慌张的脸庞,愣怔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晌,才又问:“是不是白日里,被司鸿音吓到了?”
关山羽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虽然呼吸仍略显急促,没能完全从梦中缓和出来,但意识已经恢复清明。他迅速调整表情,将头侧向一旁,深呼吸几次后,才答道:“不是,做了个噩梦。”
宴如尘坐回床边,凝视着关山羽脸上依旧带着慌乱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本想再次握住他,却又不敢贸然伸手,只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轻声问道:“梦到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关山羽还是侧着头没看他,轻声答道:“没什么,只是梦到了…爹娘。”
宴如尘一愣,望着关山羽的双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关山羽抬眼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把目光移开,重新躺下,将被子拉到脸上,遮住半张脸,声音沙哑地说:“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也休息吧。”
宴如尘见他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双眼紧闭,虽然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明显就是醒着,但既然他这么说了,让他静一静也好。
于是,宴如尘没有再多问,只是帮他重新掖好被子,又走到一旁坐下,继续守着他。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如同一张缓缓展开的白纸,黑夜悄然退去。不久,领内便逐渐苏醒,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但接下来几日,关山羽都没有再出过门。
他要么在屋内昏睡,要么在清醒时发呆。宴如尘白天有时需要外出办事,便吩咐领地内的弟子们照顾他,但无论多晚,再迟当天也会回来。
但每次回来听弟子们汇报,都只是说关山羽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缩在被子里的背影,想同他说几句话,但是不管怎么问,关山羽都是重复一句话:
“我好困,我睡一会儿。”
宴如尘没见过整日昏睡却仍觉困倦的人,但或许是上次司鸿音的那一脚对关山羽造成了隐伤,即便自己输送灵力尝试修复也无济于事。于是宴如尘又下山去找了一堆仙门医师给关山羽把脉看诊,并再次教训了一遍司鸿音。
但医师们的结论却出奇一致,判断关山羽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冬日易困,加之关山羽此前一直未能好好休息,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嗜睡。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的背影,终究没是没有再说什么。
又下了几场雪,天气愈发寒冷,原先还兴致高昂围聚着堆雪人打雪球的弟子们,现如今也不敢出门了。大雪覆盖之下,整个世界变得苍茫一片,从屋内望去,除了白色,几乎看不到其他色彩。
关山羽又在屋内躺了一日,他半睁着眼帘,面无表情地望着屋外的大雪。手边是宴如尘今早出门时为他留下的汤婆子,也不知道到现在过了多久,已经冷透了。
叹了口气,关山羽从床上缓缓起身,走到桌边,他打算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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