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发烧?
不知道。她表情空白,摇摇头,我在学校也没做什么。可能是因为空调坏了?但是她睡觉一直有好好盖被子。
他侧头看了一眼空调,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地迟滞,那是他
不会是,他站起身,你先睡一觉,两个小时后我再来看你。
潘璐和往常一样乖乖地点点头,滑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潘璐做了个梦,碧蓝天空和刺眼的白,她穿着泳装在学校楼顶的泳池,只把脚放进去就很舒服,坐在边沿听歌。忽然间她掉了进去,溺亡色的大海,她又出生在集满雨水的水缸中,南方盆地的夏季,集聚连绵阴雨和乌云。
她醒来的时候,潘龑坐在床边,正准备把她踹开的被子掖回去。床头柜上多了一盏温热的煮梨子,正在冒着雾气。
她想起小学,她一个人值日到最后,淋大雨回家后发了烧,那时候爸妈都很忙,她一直很听话很听话,为什么爸妈一个电话都不打给自己?她不是上次考试才拿了第一吗?
她大哭一场,潘龑似乎发现了什么,给她找药,又不知道怎么变出一道冰糖煮梨。
潘璐很少生病,今天潘龑又做了她其实很喜欢吃的冰糖煮梨。
潘龑喂她吃了半边梨子,脆脆的,她没来由地说,我以后再不会那样做了。
知道错就是好孩子。
再测一次体温,潘璐降到正常温度,他用酒精湿巾擦拭温度计,睡吧。
她在他一直都是很乖很听话的孩子,嗯嗯。滑进被子后,她的脸还是有些红,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潘龑并没有离开房间。
他甚至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静默无声地坐在床边。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隙洒下一线的微弱的光,潘龑的脸部线条就在这样的阴影中,晦暗不清。
男人的右手指腹摸过左边的袖扣,刮擦着圆润的弧形边缘。
潘璐的呼吸不怎么匀称,让人觉得她睡得不太安稳。在潘龑看来,潘璐有些早慧,然而早慧就越容易早夭。就浓艳盛开的花,越用力盛开,凋零得越迅速。可能你都来不及其仔细感受它,它就已经死亡了,你只记得它曾经多么瑰丽摄人,连一点点香气都不肯留给你。
你只能在脑海里保留那曾经多么惊艳绮丽的概念,而那美丽到底具体到什么模样,你已经无法概括出来。
他解开了袖口,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过一会他走回来,他卷起袖子,手里拿着一只针剂。
潘璐似乎被脚步声惊醒了一下,翻了个身,但是还没有醒。
男人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半跪在床边,轻轻地把针剂打进了少女手腕静脉中里去。
刺痛,瞬间又被就被麻醉感消弭。大概过了几分钟,潘璐的呼吸不再轻飘,逐渐变得均匀,她彻底陷入了睡眠。
现在他可以离开。
但他仍然半跪在那,黑眼睛扫视着她。
为什么这是我妹妹呢······他想。
我这样疼她、爱她、照顾她;为此付出心血。付出感情、付出时间;在外边,哪怕是个石头做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也属于自己了吧?
潘龑闭上眼。
一个声音在脑内同他对话:是呀,她是你的妹妹,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也是她的唯一,你们本不就属于彼此吗?你是她的世界呀。
她不就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