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紧盯棋枰,喟然良久,却是不落子。
李焱虽是不懂棋,但见得沈亮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倒明白了几分,呵呵笑道:“老兄,你倒是快点啊,黄花菜都凉了,莫不是粘豆粥糊锅底,难铲了吧。”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沈亮素来崖岸自高,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忽觉胸口一热,猛然张口,一口鲜血狂喷在棋枰上,身子一晃,向后栽倒。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伸手相扶,见其只是激怒攻心,暂时晕倒,方才暗松了一口气。
顾卿云心头欢喜,不由转头看向杨戢,却见其目光炯炯隔得看着自己,心里怦怦一跳,脸不自禁的红了,急忙转过头去,忽见两座大山陡然跃入眼帘,巍巍然然,气势分外凛冽。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两座山峰分据南北,从水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恍若两道巨大的门户。
青松笑道:“这便是青丘派的‘迎仙门’了。”
船行甚速,转眼间便到数十丈开外,只见那森然对持,更见气势,崖壁光滑如镜,色彩奇特,此时正值黄昏,一缕暮色照在壁上,色彩纷呈,让人眼花缭乱。
杨戢抬头看去,却见那光滑如镜的石壁上,龙飞凤舞的镌着两行行草,依稀可辨。
左方是:“振衣千仞岗!”右面是:“濯足万里流!”两行字遒劲绝伦,字字均有数丈见方,特别是那‘千’字,一笔直入水中,气势惊人。
杨戢尚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东西,心中正自感叹不已,忽然那巨石峰顶,似是站了一个黑影,虽是相隔甚远,却似给人一种壁立千仞的感觉。
当下还道自己眼花,转头向青松等人看去,却见青松一脸紧张,好似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一般,好半天,才哑声叫道:“徐冥!”
杨戢脸色一变,‘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却听徐冥幽幽一叹:“如此青丘,还有几人能接我一剑!”话音方落,只见其身形一纵,从峰顶俯冲而下,右手猛然往外一挥!
狂风陡起,天地间忽地静得心悸莫名。
众人眼见徐冥,早已在暗中续劲提防,陡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剑气狂涌而来,剑锋所指,海面竟被生生迫开,两旁的海水高高叠起,却似给什么力量定住,一时间竟倒不下来。
众人所乘之船更是‘吱吱呀呀’作响不绝,在风雨中来回飘摇,好似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虽被众人护在身后,杨戢仍觉全身如负千斤巨石,全身骨骼恍若爆豆,作响不停,忽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却是那两道水幕重重落下,变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海墙,夹杂着狂风,向着众人猛冲过来。
杨戢哪见过这等声势,顿时看得肝胆俱裂,不知所措。
那海墙来势极快,转瞬之间,便已到眼前,巨浪滔天,遮天蔽日,以泰山压顶之势狂压过来。
‘砰’一声巨响,脚下之船再也受不住这海墙冲击,终于分崩离析!
杨戢陡觉背上一紧,‘啊’地一声,身不由已的向外摔去。
李焱听得叫唤,大惊之下,慌忙回头便是一拉,却不想杨戢这一摔,惯性极大,饶是他体壮如牛,却也拉之不住,身子往前一倾,也随之摔倒,迷迷糊糊间,杨戢只听见顾卿云的失声惊呼声,之后,便再没了声响。
眼见李焱与杨戢摔入海中,顾卿云也一下怔住了,好一会儿,方才纵声大叫道:“杨戢----杨戢----”连叫了数十声,却是半点音讯也无,蓦一咬牙,便要跳入海中,却觉手上一紧,已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乃是秦沛,方才叫了一句:“娘!”心头一酸,泪水已然滚滚而下。
却听徐冥纵声大笑:“青丘子弟,不过尔尔!”身形一晃,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