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祤很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太过于靠近了,之前带回来的人,从来没一个胆大到和他那么亲近,这大概也和沈心的性子有关吧。
九祤眉头微皱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了常态,伸手接过沈心的杯子,看着茶壶中的水缓缓倒满了杯子:“嗯,屋里许久没人打扫,就先和你在这儿挤一挤,你若是嫌弃了,嫌弃也没用,我可是你老板,这地儿是我的。”
九祤说的很随意,但其实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晚可能是习惯,也可能是真的担心,怕对方睡不好,于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又回去陪他睡了一晚。
“哦?可那天你明明说的是,回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堵着,这又作何解释,你房间里还有鬼住着不成?”沈心故意逗着他玩,很有趣不是吗,生在权贵的九祤怎么可能连个谎都不会说。
九祤好像并不在意到沈心话里的意思,继续解释着说:“有时候,我母亲总会亲自过来送点东西给我,她最喜欢把东西搁我房间里,说是给我一个惊喜。”
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家下人,你母亲来过没啊,沈心忽然觉得,原来有时候漏洞太多,也会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错觉啊,九祤,你赢了!
见沈心默默低头喝茶去了,也不说话了,九祤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那张笑的越发灿烂的贼脸,就是这种表情,一脸无奈又纠结不甘,每次为了沈心的这种表情,他都会忍不住故意装蠢卖傻,不惜自毁形象也要去逗弄对方,这种感觉好的都快让他上瘾了。
很久以后,沈心才知道九祤的这个恶趣味。
这两个人聊天话题总是从东跑到西,从来就没个重点,所以最初的那个话题早在无意识中被两人一笔带过了。
快晚饭的时候,莺儿那丫头居然拉着红嫣和其他几个姑娘都来到沈心房外,说是这个月轮到她们几个休息一晚不用接客,大家凑在一起就想着叫沈心出来,然后一起去后院的“诗居”雅阁里吃个饭,大家认识认识。
本来沈心是要拒绝的,可没想到,九祤竟然也在一旁劝着他去吃个饭,沈心被说得有点心动了,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门外的姑娘们听了里面沈心的回复,都高兴立刻地跑去后院准备去了。
其实沈心是真不习惯和那么多人呆着,不是不喜欢,只是下意识的有点抵触,大概是失忆前的自己经历过什么,导致心里留下了阴影。
“青衣,你也跟着她们去帮忙吧。”九祤的声音打断了沈心的思绪:“沈心,你上次来这儿还没逛过后院吧,九爷我带你去后院瞧瞧。”说罢,他便起身朝着那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最近自己似乎老走神啊,这感觉可不太好,沈心想着放下手中茶杯,正站起身来准备迈步。
“不去期待,就不会痛苦了……既然你们不要我,那我也不会需要你们。”是谁的声音在耳边怒吼,沈心心头忽然传来剧痛,眼前一阵发黑晕眩,身子一个不稳便踢到了桌角一边,直直地摔了下去。
幸好走在前头的九祤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碰撞声,立刻回过了头,仓促间赶忙接住了沈心摔下来的身子,见沈心脸色有些苍白,九祤便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没好透,伤势复发了。”
沈心摇了摇头定了下神,推开了九祤拦着自己腰的那双手臂,边骂着破桌子边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背对着九祤拍了拍根本就没有沾上灰尘的衣服,推开了房门。
高贵冷艳地走出门时,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对九祤冷哼了句:“我才没有被那破桌子绊倒呢,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闻言,九祤一笑,算是放下了心来,刚刚沈心应该是被吓到了吧,九祤笑着哄着沈心道:“是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沈心你忽然跑在前头去干什么,路还是九爷我来帮你带吧。”
说罢,九祤向前快走了几步想去拉住沈心的手,却没想到被沈心躲了开去。
“谁说我不认得,这楼我下午刚逛过,这就带路给你看。”沈心不服气地说着,也不等九祤回话,就向着后院的方向小跑了过去,间或还回头,似高傲似炫耀地抖动了几下他漂亮的尾羽,转身便消失在楼梯拐弯处。
九祤觉得沈心自从刚刚摔倒后,就似乎变得有点奇怪了,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就没再多想下去,反正来日方长,然后他看了眼沈心拐弯的地方便追着跟了上去。
沈心没让九祤注意到的是他那双藏在长袖中,正死死捏紧了却还颤抖不已着的双手,眼神中有无措与惊恐闪过,但他极力掩盖住了。
☆、第12章 第十一章(内含小剧场)
【浊酒几壶欺,今宵夜不迷。伴琴半情随,勾骨画乡里。——小芩】
一路上很热闹,夜晚,正是青楼开业的时间,可周围再热闹,似乎都与沈心无关,他如被世界抛弃的一抹灰白,在一片喧闹间穿梭,外面的色彩都被隔绝在了那层看不见的界上。
没人知道在那一刻,沈心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遮掩了自己的慌张,短短几瞬之间,饰演了一出如此近乎完美的戏。
强装着恼怒,推开了走过来的九祤,假装和平时一样闹着小别扭,高贵冷艳地威胁九祤不准笑话他,不准他说出去,可惜他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他只好故意顺势背过了身去,不敢让九祤看见他的表情,幸好门外的人早就走光了。
所有的弱势,都不可以暴露在别人的面前,沈心那么想,只是那个九祤,那个在黑暗里给过他光的人,虽然有时候真的很想糊他一脸血,但更多的时候,沈心对他是没有防备的,就像是雏鸟情结一样,所以不想被对方知道的理由并不是那些,而是他怕自己欠那个人的债会越来越深,还都是还不清的人情债。
他不知道刚刚耳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从他醒来,他的身体虽然表面看着已经好了起来,可是他的精神却一日散漫过一日。
开始他也以为是自己安生日子过久了,精神才会如此放松,可现在,他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可能他的身体很早之前就是有问题的了,只是早些年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直到一个月前的那次重伤,成了打破那份平衡的一次重击。
事已至此,再慌张也没用,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再说现在都还只是猜测,沈心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他应该再好好等些日子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