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前,她让侯府的护卫给她让路,往里面挤进去。没到中间,就听到四公主傲慢的声音:“……你见了太子就要叩头!如果不听指令,打死你也是应该的!”
苏婉娘问身边的侯府护卫:“怎么回事?”
护卫低声说:“遇见了太子带着四公主赏灯,四公主上来就要二小姐给太子跪下磕头,说孩子要这么给太子见礼。大公子要拦着,可二小姐说要自己决定,就这么跟四公主对上了。”
哪里有见了太子要磕头的道理?这明明就是欺负人。可日后追究起来,四公主只需说沈汶是个八岁的孩童,见了长辈都理应磕头,更别说是太子了,就能让谁都说不出什么。如果沈汶不磕头,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听公主的话,说轻了,是镇北侯府没有家教,说重了,镇北侯府有反骨都能讲通。
苏婉娘继续往沈汶处走去,人群里,她已经见到了太子,面带微笑地站在几个东宫官吏中间,他侧前方是一身艳装的四公主和三四个宫人。正对着他们,站着穿了一身臃肿红棉袄,嘴边还有一颗芝麻的沈汶。
苏婉娘心头火起,肿了的眼睛眯起来,觉得如果手里有一把剑,她能扑过去刺向太子。现在,她要挡在沈汶面前。
还没等苏婉娘到沈汶边,沈汶大声地问:“公主姐姐让我给太子磕头,可是因为太子是大官吗?”童声响亮。
四公主高声说:“当然!太子是君!”看到沈汶有些迷茫的眼神,她加到:“比你父亲的官都大!”
沈汶瞪着眼睛,看着还有些不甘心地问:“那他是最大的官吗?”
四公主面露轻蔑地冷笑:“对!他就是最大的官!你快磕头吧!”
见到此情景,苏婉娘叫:“小姐!我回来了。”如果有什么事,她来帮着沈汶!
沈汶笑着看向苏婉娘,招手大喊,清脆的童音惯耳:“婉娘姐姐,你快来呀,看看比皇帝官都大的太子!”一时间,仿佛一个炸雷打响,四周的人都没了声音。
沈汶在人们片刻的静寂里还大声补充了一句:“四公主姐姐刚刚告诉我的呀!”
苏婉娘装作惊讶地也大声问:“真的?!”
沈汶像个小动物一样激动地点头:“是呀是呀,公主姐姐说,最大!最大呀!”
苏传雅的小脑袋也探出来,回声般说:“最大!最大!”
四公主终于回过神,气急败坏地说:“我哪里说过太子比皇帝大了?”
沈汶疑惑地看苏婉娘:“婉娘姐姐,太子不是最大的吗?”
四公主说道:“我说的是官!”
沈汶还是不解地说:“你也说是君了呀,不是吗……”
她看向苏婉娘,苏婉娘认真地说:“对,是君,不是储君,就是君的继承人……”
沈汶摇脑袋:“我不懂,反正公主姐姐说太子是君,是最大的!”
苏传雅又应和:“最大的!最大的!”
天雷阵阵,隆隆响过人们的心上。谁不知道储君与皇帝关系微妙,一方面,皇帝需要有继承人,另一方面,皇帝也要总防着太子夺位,史记上的戾太子们,可就是提前觊觎了皇位后,被皇帝踢下了太子之位。
太子不得不出阵了,他对着沈汶笑了一下,里面的阴沉让沈汶身后的沈毅全身戒备起来。太子说道:“沈二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皇帝是天子,天下最大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镇北侯是怎么教导你的?”
沈毅屏住气,沈坚脸上没了笑容,沈卓和沈湘都紧闭了嘴。
沈汶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太子叔叔!我爹总是这么教导我:皇帝最大!可现在我没看见皇帝呀,只有太子叔叔呀!”只知太子,不知皇帝!众人暗抽气,童言无忌,可是童言也一向被认为有预言之力。
太子鄙夷道:“父皇在深宫,自然不是你这等小民能见的!”
沈汶瞪圆眼睛,点头说:“对呀对呀,我们见不到皇帝爷爷,所以公主姐姐才让我给太子叔叔叩头,不用给皇帝叩头了呀!”
什么叫不用?!四公主急忙说道:“你见到了皇帝自然要给皇帝磕头,现在你见到了太子就要给太子磕头!你竟敢不从吗?!”
沈汶忙点头:“我从呀我从呀。日后我见了皇帝,也一定磕头,还告诉他,我第一个给太子磕了头,第二个就给他磕头了!公主姐姐,还有没有要磕头的?是皇后奶奶吗?”什么叫第一个?什么叫第二个?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四公主暴怒:“什么?!你竟然敢骂我母后?!我打死你!”皇后奶奶?!母后才多大?说完就举手,苏婉娘忙护住沈汶。
沈汶躲在苏婉娘身后大哭起来:“我怕了呀,好吧!我第一给太子磕头,第二给皇后奶奶磕头,第三才给皇帝爷爷磕头还不行吗?你们高兴了吧?别打我呀!……”
太子咬着牙说:“大胆!你竟然不敬……”
沈汶根本不让他说完,大声哭喊:“太子叔叔!我错了,根本不该说给皇帝爷爷磕头,我原来就想听我爹的话……可你这么生气,又是最大的君,我只给你磕头还不成吗?公主姐姐,我只给太子磕头可以了吗?……”
太子咆哮起来:“谁说过不让你给父皇磕头了?!你这个信口雌黄的……”
沈汶照旧大哭:“你从来没说过要尊敬皇帝爷爷呀!你只说要尊重你,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呜呜,皇帝爷爷,对不起了!太子叔叔这么厉害,不先给他磕头,他会打死我的……”沈汶把“先”字说得格外清楚。
苏传雅也跟着哭起来:“别打呀别打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旁边的东宫官吏拉了下太子的袖子:“殿下,别……别说了什么了……”不能说了啊!赶快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