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然道:“为了一顿澳龙卖我!”
“好了,快准备一下。”林州行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一只手背在身后,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绅士礼,“我亲自为邓小姐开车。”
“好啊。”我把手放进他摊开的掌心,浅笑道,“那么辛苦了。”
阳光强烈,世界饱和度极高,鲜亮无比,整个城市被抛在身后,高速道路两旁一片盎然绿意,高大的常绿乔木像是被高斯模糊一般被拉长,飞速地向后退去。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连续不停也要十几个小时,中途最好休息一夜,林州行说都由他来安排,还说既然是旅行,那最大的惊喜不该来源于未知吗?
我就当他说得对,坦然地放下所有享受兜风,不管车上放着的是什么曲子,不管目的地是哪里。林州行在中途下了高速,转入国道后车速慢了下来,他降下车窗咬上一根细烟,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关掉了音响,风速减缓后空气不再喧嚣,我开始听见和留意一些细微声响——鸟鸣的啁啾、发动机轻微的蜂鸣声、后备箱穿过的一丝风声、左右转向的咔哒咔哒的提示声,大脑久违的放空,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被清理了出去。
离开国道后车子驶入省道,然后是镇级公路,最后是不知名的乡间柏油马路。我看着路旁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和稀疏,围绕在一串……湖泊?或者不到湖泊的规格,那么就是池塘吧——池塘的岸边,有的是星星点点的小木屋,有的是两层或者三层的灰色水泥建筑,这里远离城镇中心,我开始偷偷担心林州行会不会把我丢在野外,然后扬长而去。
最终车在一大片水域前停下,算上路上看到的这些,这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湖泊了,水面宽阔,岸边湿软的沼泽地中生长着芦苇,露出一两根尾羽,偶有车鸣,便看见水鸟惊飞。连接着沼泽地的是灌木草丛和茂密的树林,树林间的空地上已经有一些游客扎起了帐篷,粗一点的树干间挂着吊床,不远处有游客须知的引导标语,标题写着“萤火浅滩”——这里是一个露营地。
我的蜜月旅行,居然是来露营。
问题是说到露营,我就不得不想起蔡璇,林州行已经下了车,开始从后备箱里面搬东西,我趴在车窗上问辛苦劳动中的林少爷:“上次露营也是你自己扎帐篷吗?”
“哪次。”
“大学那次。”
“你猜。”
“我猜是亮哥。”
“废话,本来就是为了帮他追柳唯。”
“哦。”我顿了一下,冷不丁补了一句,“那蔡璇呢?”
黄昏未至,暑热未消,人稍微动一下就出了一层薄汗,林州行停下动作,拉了拉领口扯开两颗扣子,又卷起袖口,直起身子,疑惑又奇怪地反问:“谁?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蹭了蹭了鼻尖说,“随便找点应景的话题聊一聊。”
“邓清。”林州行压下眉眼连名带姓地喊,阴沉沉地夸奖我说,“你真是很会找话题。”
“哦。”我把胳膊垫在车窗上,又把下巴垫在胳膊上,慢吞吞地说,“那换个话题。”
林州行头也不抬:“不用换,想问就问。”
陈年旧事了,这么一想,我又没有什么好问的,怪没意思的,林州行等了半天没见我吭声,就出声说:“你那个时候和周明祎眉来眼去的,还好意思来问我。”
哎,不是,就算是陈年旧事也不能这样污人清白吧,我马上说:“上次在机场就说清楚了,明明是你先答应蔡璇,我才选周明祎的。”
林州行手上有事,倒是不慌不忙,因为两只手都被占用,所以张嘴把瑞士军刀的刀柄咬在嘴里,半天没空说话,终于腾出手来,才开口道:“叫你用心一点,从来都不听。”
我不服气道:“太傲了吧!凭什么一定是我追你,你就不能用用心?”
林州行抽空出来看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总结陈词,一条一条清清楚楚:“我为了陪你,熬了一个晚上,结果你睡着了,我照看你那么久,醒了之后连句谢谢也不说,还气我。”
脑海中的导播回放帮忙切换画面,我想起来那一幕,我对百乐的林少爷说,我当然认识你,因为你有名,为什么有名?哦,因为你有钱。
呃……
“约你去玩桌游,就马上和店长加上微信了,请你看演唱会,你又带上室友,生日找你过来,完全不知道就算了,带柳唯灌我,和周明祎聊一晚上,让你陪我买烟也不去,最后提前跑了。”
怎么从他的视角说得自己这么委屈,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我要不是当事人本人,都差点信了。
“跟着你回去开公司,业务还没跑两天,鬼迷心窍看上陈珂了,和陈珂分手了也等不到你主动一次,就放你走了,结果一刻不停又去相亲,真有你的。”林州行按时间线条理清晰地控诉我,我不甘心想反驳,但短时间难以组织出像他那样的长篇大论,只能简短有力地说,“你歪曲事实!”
林州行轻哼一声:“你自己想想。”
“我不想。”我也哼了一声,“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林州行忽然弯着眼睛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语气放软,哄我说,“下来帮忙。”
扎好帐篷,放好防潮垫和睡袋,我们一起去湖边烤肉,那里有一些湿地公园提供的用具,其余的几家人也聚在一起,孩子们围绕着炉火跑来跑去。林少不负责烤,只负责吃,调了一整桶莫吉托分给大家,和人闲聊了两句钓鱼之类的话题,把那人的兴致一下子勾起来,说晚上夜钓吧,这湖里我看了看,夏天嘛,黄颡鱼不少,搞不好还能上大鲶鱼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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