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判事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温善坐了会儿,心中的烦闷依旧是不解,只好起身去散散心。便厅之后便有一大片种着花草的园林,东边一隅是值班官吏居住的东舍,园林中间有一所空置下来的楼阁,西边则是官奴婢、低级杂役的住处。
洛阳城人多房屋少,所以跟温善前世的一线城市一样房价十分贵,许多八-九品的官员和不入流的小吏租不起洛阳城的房屋的则可以住在廨舍里,不过若是有妻儿子女的还是得在外郭城租住房屋。
温善心中还想着要如何处理与同僚的关系,便忽然听见空置下来的楼阁处传来了一声娇叱。在四周都是及腰的灌木丛以及稀疏的几棵银杏树,周围都无人,所以温善断定声音是从楼阁的墙拐角处传来的。
虽说此处环境清幽,不过除了打理园林景致的官奴婢外,平日里只有处理公务累了的官员过来走动一下,而散衙之后却基本上不会有人过来了。
“莫非是在偷情?”温善不纯地想到。
“你松手!”又是那熟悉的女声,不过比起之前似乎更加焦虑和恼怒。
“你别喊这么大声嘛!”男人粗糙的嗓音回应道,“虽说这会儿也不会有别人来了,可要是有人经过,你这么大声不就让人知道这事了吗?若是传了出去,丢脸的也只会是你知道吗?!”
“你无耻!”怒斥之后是清脆的巴掌声。
“哎,田蕙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若还想在这里好好地呆着,你最好不要惹怒我!”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我要告官!”
“呵,告官?你一个奴婢哪来的权利!在这里,你就只是一条狗,只有听命的份,我想要得到你,你也只有服从。否则我让你干最低贱、最苦最累的活,我看你还怎么好好地呆在这儿!”
温善走到拐角处便看见一个胥吏将田蕙拦在了墙边,他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欲。而田蕙眼眶已经红了,双臂一直护着自己,身体贴着墙,恨不得把身子也融入到墙内一样。
俩人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边上似乎来了人,胥吏扭头看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身绿色的官服,而后才是温善的面容。胥吏当即吓得脸色发白,目光都呆滞了,田蕙则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呼叫道:“女官人救我!”
温善觉得她似乎从刚才的对话中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为了公正,她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甚?”
田蕙挥开胥吏的手,匆忙地跑向温善,那胥吏下意识地想伸手拦下她,可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慌张道:“没、没什么。”
“他想轻薄婢子,请女官人为婢子做主!”田蕙说着说着眼泪便飙了出来。
“她、她含血喷人、胡说八道!”胥吏急匆匆地叫道。
温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记起他来:“你是典事刘方?此时不去做事,在此处做甚?”
“我、我去茅厕,经过这边……”刘方说着说着便有了主意,“经过这边时,这个奴婢拦住了我,她说修理园子的活很是幸苦,希望我给她换一份清闲一些的活做。”
典事是负责打理庶务的胥吏,虽然不入流,可地位比官奴婢和仆役要高,自然也负责监督、分配司农寺内的官奴婢、仆役干活。不过若温善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兴许还真的信了。
“她不是被分去了厨院的吗,为何会在此打理园子?”温善问。
“这……”
“女官人,婢子本来的确在厨院干杂活,可刘方以厨院人手已足为由将婢子调来打理园子。而他更是利用职权之便经常对婢子出言轻薄,此次更是、更是——想让婢子委身于他!”田蕙哭得伤心。
“冤枉呀!”刘方叫道。
“冤枉吗?方才我可听见你说在这里,你想得到她,她也只有服从的份……”温善冷笑。官奴婢虽为奴婢,可容朝的皇帝却从未想过剥夺她们坚守清白的权利,若在前朝,官奴婢被官府当作妓-女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本朝却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不过到底是封建社会,留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太多了,典事虽是不入流的胥吏,在有官品的官员面前就是一个杂役。可对于普通百姓和官奴婢而言,那便是一个官,而这个“官”一旦有了支配别人的命运的机会,便会越发膨胀。
“温、温丞,我知错了,我只是与她开玩笑,我并未碰过她,温丞饶命……”刘方顿时慌了。
温善没跟他多说废话,直接让人将他绑了起来送去京兆府衙署。他一开始对田蕙时那么镇定自若,想必是这种事早就做过了许多遍,才会自以为万无一失,而田蕙必然会屈服于他的淫威。
她若放过他,必然还会有下一个受其害的官奴婢,同时她也能杀鸡儆猴,警告一下司农寺内其他不安分的胥吏。她是司农丞,本职便是处理司农寺内的事务,所以这件事她还是有权力去处置的,翌日再向上司报告便行了。
田蕙已经止住了眼泪,却仍有些后怕,对于解救了她的温善,她自是感激涕零。温善也不知能跟她说什么,想起了她答应帮田蕙打听她的弟弟近况的事情,便拿此事与她说了,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也渐渐地平复了心情。
正说着,边上却传来一声冷哼。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小郡主的一天,偶尔也要描写一下小司农的本职工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