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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第1页）

闵婕之前并未见过他，但听白锦堂隐约提过几句，看了一眼，只微微点头算是招呼，便直奔白玉堂床边，先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随后看了看他挂着的点滴，想了想，回头道：“我去找医生。”

白锦堂点头。

门被关上，一时间一片寂静，屋子里的空气沉重得几乎凝固，白锦堂站在那里，看着那床上昏睡的人，又看向床边那同样一身病号服的人，脸色黑得可怕，眼底似有滔天的波澜肆虐，沉默良久，方才冷冷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展昭眼眸微垂，许是受了伤，身体又消耗太大的原因，语气淡得有些飘忽，却是不卑不亢，“他并未受伤，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发病，不过，总算是平安了。”

白锦堂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如何，皱了皱眉，看了还在昏睡的弟弟一眼，心里一软，哼了一声，“平安就好，他这是老毛病了原也怪不得你——你还站着做什么，伤得如何，不休息么？”

展昭抬眼看了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暖色，答道：“你们都没来，他又昏迷着，我不敢睡，”顿了顿，又指了指身后床上放着的背包，道：“虽然搞成这样，但任务是完成了，带出来的东西都在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我没来得及去看。”

白锦堂哼了一声，心道东西早就传到我电脑上了我当然知道任务完成了，完不成你们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回来吧……心念转过，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上前两步走到那床边，将那背包拿过来，掂了掂，也没打开，转头看向展昭，略一犹豫，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在他略微诧异和惊喜的目光里将他按得坐下，“行了，不吵你们了，我去找医生。”

展昭身子一直又要起来，被白锦堂一抬手挡下，“你歇下吧，我这几天会一直在，放心好了。”白锦堂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说，拎着包往便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展昭的目光早已从自己身上移开落到了白玉堂身上，神情温柔又眷恋。他目光一闪，下意识地皱眉，在心里闷闷地哼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微眯，“展昭。”

展昭抬眼看过来。

“这几天我们家里人，大约，都会过来，”满意地看到那人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白锦堂唇边的弧度缓缓加大，“所以，你要准备好啊……”

轰隆！轰隆轰隆——晴天霹雳华丽丽地砸下，展昭晕晕乎乎顿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突然就想抱了自家耗子跑回青城山，再也不回这个不科学的世界了……窗外的府南河依然流淌着，对岸的望江楼依然伫立着，楼下的薛涛井依然澄澈着，唯有展昭内心凄凄然楚楚然，僵硬地看着白锦堂扔下一句“休息吧”就扬长而去，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了……低头，床上的人依然沉睡，完全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展昭默默看着他无双的侧颜，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总之，他与他，是不会分开的。

缓缓侧身面对着他躺下，小心地避过后背和手臂的伤口，合上眼睛，一夜的疲累铺天而来，耳畔似乎还有爆炸和枪响，眼前的黑暗里忽又漫上血色，他放缓了呼吸不再去想，渐渐地沉入梦乡。

天边的云层逐渐散去，太阳终于露出真容，柔和的光辉洒下，城市开始苏醒，又是新的一天了。

展昭是被旁边的声响惊醒的，他并没有办法如白锦堂所说那般全然放心地入睡，听到声音的同时双眼猛地睁开，凌然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睡意，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可以从任何角度发起对任何入侵者的任何攻击。

刚刚走到白玉堂床边伸手去拿输液瓶的闵婕一惊，被那眼里的警惕给吓了一跳，随后轻舒一口气，倒是没有太过意外，只微微皱眉，轻声道：“你怎么醒了？”见他有起身的趋势连忙一抬手止住，“诶别起了，我看过你的病历，虽然都是皮外伤，但是那爆炸到底不是闹着玩的，多睡会儿吧。”

展昭一愣，对这温柔又关切的嘱咐明显有些受宠若惊没回过神，倒把闵婕看得一笑，眼底掠过几分戏谑，一面将白玉堂床边的输液瓶取下来，一面含笑道：“别愣了，锦堂都跟我说过了，真是难得，我们原来还想着这小子一副魔王脾气将来什么姑娘能降得住，结果居然不是姑娘，真是……”

闵婕自顾自地说得开心，手上麻利地换着输液瓶，全然不顾床上的展昭脸上发烫表情尴尬——虽然那是他的期望没错，但这么一下子就被接受了……真有些……难以置信啊……闵婕很快就换好了药，一回头就见展昭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歪着头细细打量起这人来，嗯……模样不错，虽然比我家小五差了些但也很养眼；身材么……特种兵嘛不可能差的，而且看着好像比小五壮些；本事的话能和小五搭档根本没可能弱，听说手臂上的枪伤还是为小五挡的……闵婕心里盘算着，对眼前这人的印象值噌噌噌噌地往上加，想起方才办公室里白锦堂说起这人时的咬牙切齿加无可奈何，眼睛微微一眯——好感度＋100，爆！

心里算盘打完，却见展昭还是没有回神的意思，闵婕不禁挑挑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啊……我……”

闵婕眼睛一眯，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该不是在想，我怎么就这么容易地接受你了吧？”

“呃……”

闵婕这回倒是没笑，沉默了片刻，似在犹豫什么，良久，缓缓在白玉堂床边坐下，替他又盖了盖被子，看着自家小弟苍白的脸色，心疼之色溢于言表，静了一会儿，方道：“你知道他的心脏是有毛病的吧？”

展昭脸色一变，一挺腰就坐了起来，全然不管扯动后腰伤口的剧痛，“到底怎么回事？”

闵婕被他突然而来的激动惊了一下，但随即释然，心中颇为欣慰，缓缓道：“前因后果等他醒了，若是愿意自会告诉你，我只能说，他这病，一旦情绪激动起伏太大就会犯。当年他入伍，我们曾经担心过这会有影响，但从来没有，哪怕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自己九死一生差点把命丢掉，都从未犯过，而这一次……”顿了顿，闵婕抬眼看向展昭，神情端重而肃然，“他会为你如此，可知是用了心了，我就算不认就算反对，也没有任何用处。况且，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主动开口要过什么，可一旦开了口，我们是没法拒绝的。”说到最后闵婕的语气变得几分宠溺几分无奈，眉宇舒展开来，带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展昭静静听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地将目光移到了病床上那人的身上，阳光细碎而温柔，在一点一点地渗透。

“我，绝不负他。”

闵婕闻言眸光微微一亮，随即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跟我说做甚，便是对他，男子汉大丈夫说这些也没意思，”说着款款起身，将换下来的药瓶拿起，“罢了，你休息吧，我不扰你们了。”

“是，多谢了，白夫人。”

“白夫人？”闵婕正要转身出去，闻言回头一瞥，娥眉一挑，目光似有深意，“小五是叫我‘嫂子’的。”

展昭眼睛一亮，随后也淡淡笑开，微微颔首，“是，嫂子……”

白玉堂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四周一片安静，可耳畔似乎还能听到猎猎的风声和枪响，似乎又回到那条不知有多长的暗道，彼时的他心口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蜿蜒下一道血迹，只有用尽全力去感受身边人的温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之后、之后呢……他重新合上眼试图去拼凑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却听见身侧有细细的呼吸声——白玉堂转头看过去，见那人侧着身子安静睡着，心中一定，便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了。

那些风雨，那些峥嵘，那些悲喜，于此刻的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试着抬了抬手，不意外地看着手背上的输液管，心中明白，暗暗自嘲一笑，白玉堂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重新合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毫不意外地对上那双清润的眸子，浩瀚而深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带着满满的关切与脉脉的温柔，还有隐藏得极好、不愿让他发现的怜惜。

白玉堂眉头一皱，敏锐如他很容易就看透了这人的心思，对自己被像个女人似的让人怜惜十二万分的不满，于是他抬起那只没有插着输液管的手，朝他伸了过去。

展昭抬手去握。

却被他轻轻一晃，挡开了。

展昭一愣，眼底有一瞬的惊慌，却见他的手一直往自己的方向伸着，心念一动，双手在他身体两侧一撑，便俯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