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尔不善撒谎,耳朵早泛红,他没放手,她就轻轻拽着草稿纸一角,拉回来重新写。
贺让骁视线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再往下,看着她一字一字写步骤,忽然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好像周日的下午,也没那么平凡。
“有机化合物这辈子也没想到它这么难。”贺让骁看着她错的题目气笑了。
“真的很难。”
贺让骁只能不厌其烦举一反三。
程尔不好意思再错,被贺让骁盯着一笔一笔写,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懂了?”
程尔不能装得太笨,“嗯,谢谢你。”
她看见她请贺让骁喝的芒果汁,他一口都没动。
“你不喜欢芒果味吗?”
“你跟我套近乎啊?”
贺让骁看向她,眸光变得锐利,语调却又一向懒散,她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点蛊人。
“你没喝。我以为你不喜欢。”
贺让骁收好书本,拉上拉链,拉起眼皮看她,“不够冰。”
芒果汁杯身外蒙着一层冰雾,这还好叫不够冰啊?
程尔眨了眨眼,看着他起身,书包松垮地背在肩头,视线自上而下,眼皮懒懒的垂着,“为什么去巢当网管?”
程尔下意识以为贺让骁砂囊觉着这也是她套近乎的一种手段,她推开椅子起身。
“我缺钱。”
“你是德森转来的——”
椅子在瓷砖上磨出刺耳声音,几个人同时转脸看过来。
贺让骁没深究,“嗯”了一声,他端起芒果汁,仰头一口气喝下去,喉结一起一伏,小山一样尖锐凸起的角像是被果汁顶出来的,不消几秒钟,放下空杯子,往外走。
“不回家?”他转过脸,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热风从门缝里争先恐后涌进来。
轻轻擦过她的耳廓。
程尔抓着那页草稿纸,迅速迈步跟在他后面,后知后觉意识到贺让骁知道她从哪儿转校来的。
那种感觉很雀跃,也很陌生,就像是尝到了碳酸饮料,明知道会蛰舌头,还是忍不住再尝一口,回味浅浅的甜味。
天边像是被狂徒丢了一把火星,火红的云无限蔓延,边缘镀上一层淡淡金光,天色要暗不暗的。
程尔看看火烧云,又看看他那只手,只可惜被他插进兜里,只能看见一截白皙手腕。
他家已经案兵束甲,楼梯间安安静静,声控灯还不如天光亮。
脚步一起停在二楼,贺让骁指尖勾着钥匙,凑过去开门,程尔目睹着却感到了一丝紧张。
她有点害怕,贺让骁打开门看到家里一片狼藉。
或者,看见打累了的父母,仍旧恶语相向。
贺让骁动作停了几秒钟,没回头,嗓音很懒,“下次有不会的题——”
程尔僵住,脖颈蔓延开大片大片的绯色,像是天边残留的一点粉,镀到了她肌肤上。
泄露一点情绪。
“你知道去哪儿找我。”
*
周一,天空难得放晴,她特地提前几分钟下楼,慢悠悠地往下,又在台阶上等了会儿,始终没等到贺让骁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