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尨将降书公布于众,顿时引起天下哗然。
在路上奔波的沈星也吃了一惊,细细思想,却不知道王方到底盘算什么。前几日相见还面色红润,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降书是些给自己的,他不敢真的相信,立即让老九派人去查。过了一日后,密信送来,确定王方得了重病。
“主人,说不定是姑老爷下的手。”老九低声说道。
沈星神色微微一颤,心里有些难过。他略微有些猜测,岳父必定受过王方的恩惠,所以 才不愿意离开王方。
而如今,若真的是他下的手,那么这个不顾恩义的人又如何自处?回去之后,又如何给素馨交代?
就算宁瞻儒是为了自己,可这样的名声,不足以用兵权来交换。
然而,沈星还是感动,至少宁瞻儒宁可牺牲他自己,都不愿意让女婿沾染半点污秽。
叹息之后,沈星继续前行。降书必定要送到福州,没必要在这里接收。然而走了许久之后,沈星骑在马上闭目缓行,猛然睁眼,暗叫一声不好!
然后拨马返回,朝京城飞奔。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岳父最终的打算,暗恼自己想的太晚。
做了不义之事,如宁瞻儒这般的人,怎能不以死谢罪?
沈星急了,马蹄飞快,老九等人越追越远,连喊声都听不到了。
京城王府里,宁瞻儒坐在王方的身前,宁静的看着他,凄然而笑,一会又哭:“我受您的大恩无法报答,如今又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的事儿来。不求您原谅,若将来去了地府,瞻儒自求十八层地狱之刑,即便飞灰湮灭也不后悔。”
“王兄啊,你本就不该受我撺掇自立,可惜那时候的我还以为能风骚天下,做千古名臣。没想到一年多,我那个女婿就做到了许多我都羡慕的事儿。定福州,收羌族人马,还有两股暗中的势力。所以他要真的有野心,恐怕一半江山就是他的。”
“王兄啊。你精通军略,却不知朝堂政事,也不知官场谋略,即便是战神又能如何?依然不是真龙天子,只有沈星和三殿下才能一较长短。如今我替你做决断,就是让你退出纷争,也还百姓一片安详之地。”
“降书应该快到福州了,咱们两处合兵,谁能阻挡?我心愿一了,按照承诺,去往地狱,还你恩义。”
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口,悠悠的看着王方不动的身体。然后向东方静默无语。好久之后,他哑着嗓子,凄然说道:“娘子,女儿,看来咱们无缘相见了,若有来生,咱们再重聚吧,这辈子算我欠你们的。”
昂起头,瓶子里的液体流入口中。也在此时,门口闪现一个人的身影,他手中的匕首飞出,将宁瞻儒手中的瓶子打翻在地。
然而他还是来晚一步,上前搂住宁瞻儒,大叫一声:“岳父。”
宁瞻儒冲着沈星微微一笑,嘴角鲜血往下流,声音混合着血液,驳杂的听不清:“沈星,照顾好她们!”
“岳父,你又是何苦啊!”沈星不知道说什么好,抱起宁瞻儒向外冲出去。
王尨听说有人闯王府,那还了得,亲自带着上千人过来支援,就看到沈星抱着宁瞻儒,红着眼睛喊着找郎中。王尨一见沈星,头皮发麻,立即让人请全城的郎中,又将扣留的几个御医也全部请过来。
沈星站在门外,王尨陪在身边。他小心翼翼的将降书捧在手里请沈星过目。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福州会给你一个交代。”沈星淡淡说道。他心里很难过,宁瞻儒为了他,竟然选择这样激烈的方式。
现在回想,他大概明白了宁瞻儒的计划。他来京城应该不是 王方的主意,而是宁瞻儒建议王方邀请自己的。
其次,在房间里发现那些毒虫与王方确实没有关系,而是岳父准备的。就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当然他不相信岳父会真的对付自己,而是制造一个假象:王方要害自己。
那么这样的结果一种就是沈星与王方大打出手,另一个就是沈星逃离,如此离间二者矛盾。
但沈星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因为第二种没什么实际意义,他一眼看出王方对自己没有杀心。
而第一种可能是宁瞻儒制造自己与王方隔阂的机会,是他用来解脱的借口,一个可以对王方下手的借口。
宁瞻儒到底还是君子出生,没有任何借口和名义,他不愿意对王方出手。唯独这一次,他几乎采用了嫁祸和莫须有的罪名,给自己一个对付王方的借口。
沈星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但又不得不敬佩宁瞻儒宁可毁了自己的君子之名,也要将王方的力量送给他。
“他中毒太深,不过已经抑制住了。然而我们本领低微,不能让他痊愈,到时候可能全身瘫痪,只能动头部。”
门开后,三个御医连珏而出,摇着头表示再无能为力。
酬谢过三个御医,沈星和王尨去看王方,见他也同宁瞻儒一样,也难过不已。
“你叔父的身体我也带回福州去,那边好照顾。”沈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