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面后刘猛就一直以长辈自居叫染墨小染,这时改叫“韩老板”,是划清界限,不再当他是自己人的意思,染墨一言不发,对他拜了拜,也跟着胤礽走的方向走了。
刘兼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看着这一系列剧烈变故,仍然站在船上,一脸茫然与凄惶。
刘猛叹了口气,对他伸出手道:“小兼,下来吧。”
刘兼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刘猛对他对胤礽的心思不是看不出来,心中叹息,道:“那你在这里在坐一会儿静一静吧,夜里风冷,早些回去。”
刘兼也不知到底听没有听进心里,胡乱点点头。
刘猛又叹一口气,走了。
他心头还有一件更加迫切怀疑:顾先生顾贞观先传来的消息给鞑子太子掩饰身份,后又出那个主意让他去和谈,难道竟也叛变,投靠了清廷么?
这个可能让他有些心灰意冷,连顾贞观那样的人都叛变了,难道只剩下他在孤军奋战了吗?
顾贞观,字华封,号梁汾,是江南名士,出身诗礼世家,曾祖曾是明末东林党人,自己早年也是天地会的中心成员,还曾只身入京在官场内部周旋,而后全身而退,是一等一的才智人物,只是后来由于失望台湾郑氏和天地会自己内部的倾轧,灰心离开。
这个岛上由于特殊的地势,能泊舟出入的地方只有重兵把守的月牙湾,没有刘猛的手令谁也出不去。刘猛快步走向顾贞观客居的观澜居,顾贞观正临风抚笛,一曲终了,曼声吟道:“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离别。一任紫玉无情,夜寒吹裂。”轻抚玉笛,面上现出茫然之色。
这流香岛他年轻时也是常来的,来时若留宿,也总在观澜居,而今流年偷换,已有三十多个春秋,他也从昔日飞觞赋诗的意气风发少年变成了如今两鬓星星的垂暮之人。年轻时总感觉天下之大,无不可为,老来才发现原来一生自己所能做的有限的可怜。不由又想起好友容若的一句词:“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
“几番离合,便成迟暮!”年老来才感觉着是多么让人心惊的句子!
刘猛武人,不懂得他念的诗句的意思,但也觉得甚是凄清。放重了脚步声,道:“顾先生好兴致!”
顾贞观收起笛子,回过身来道:“不过是想起些以前的事情罢了,人老了,就喜欢怀旧。”看了眼天色,奇怪地问,“刘香主这个时候怎么来这里?”这时候差不多是该突围的时候了吧,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顾贞观暗自戒备。
刘猛在原地来回踱步,屏退周围众人,说道:“刘某是想来请教,顾先生是何时投靠了清廷?”
顾贞观猛地冷了脸色,道:“刘香主是特意来侮辱顾某的么,不知顾某有何处不妥,竟遭致香主如此怀疑?”
刘猛紧紧盯着顾贞观,道:“已到了如此地步,先生竟还不承认么?先生费尽心机为那鞑子太子掩饰身份,为了帮他脱身不惜亲身犯险再次踏足流香岛,可惜,他的身份还是暴露了,白费先生一片苦心!”
顾贞观一脸大惊状:“什么太子!?”
刘猛冷冷道:“先生,此时再掩饰还有什么意思?敢做不敢当吗?”
顾贞观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看了他片刻,慢慢道:“刘香主这么猫被踩了尾巴似的,难道说的是容若的表弟?容若竟然骗了我?……如此,恭喜香主得立大功啊,香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杀了他祭旗?而后,眼看着江南百姓血流成河?别人不知道这次因为你们的‘义举’,苏州府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到牵累,你自己也不知?你就生生逼着他们为你的‘义举’殉葬么?”
又有人这样说!刘猛大怒:“复我河山是汉人本分,复国大业哪有不流一点血的!?便是为此负一点代价,又怕的什么!畏手畏脚,成的了什么事!”
顾贞观大怒:你凭什么决定要无辜百姓为你的行为流血!!
冷笑一声,尖刻地讽刺道:“刘香主果然大英雄,有魄力!刘香主刺杀了鞑子太子,誉满天下,而后又率手下成功于清军五万精锐水师包围下脱逃,真是太了不起了!只是皇帝早查到了你们的底细,太子死了找谁算账?台湾的郑氏血脉!郑氏血脉也断了,刘香主这复明大业还要向谁效忠呢?自立为王么?”说着啪啪啪拍起手来,“好一段草莽皇帝起于微时的传奇!”
刘猛被他讽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势终于低下来,道:“那先生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办?”
顾贞观冷笑道:“我不是早说了么?挟人质,突围!如今这个是太子,筹码更高了,想谈点什么条件都行。寨主昨日自己决定要人去和谈,如今又疑到顾某身上来了!”
其实刘猛做出让胤礽去和谈吸引清军注意力的决定是顾贞观暗中有意引导的,他来流香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