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客气,松田同学。
终于,我站在了他身边。
在柳莲二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之中,我应该是存在感最强的一个,因为能和他走得很近,不论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或者针对我的人和事,我都没有在乎。
只有自己清楚,我是多么小心翼翼地在学着和柳莲二相处,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看似亲密的关系。但在这段友谊里,他没有任何其余的心思,就像他不知道我所怀有的憧憬一般,我们一直这样不是太亲近,也不会太遥远。
有人曾问过我为什么三年了都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笑笑说是朋友,心底却像是被刀子剜去了一小块,有点窒息有点痛。
后来曾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纯爱小说,在一页一页的叙述中,我的少女心无限度地膨胀,那份心意汹涌地翻滚上来,我快要压不住——
我喜欢柳莲二,越来越喜欢柳莲二,无法控制无可救药地喜欢着柳莲二。
但书上说——
「我曾经试着让自己的思绪回到过去缅怀那段青春岁月,但我终究还是悲哀地发现,生命中那个笑颜明媚的少年,始终都不是我的,即便我已经倾尽了一切。」
终于。
国三那年,柳莲二的生命里闯进了一个少女,那个女孩就像一阵清风,刮进了他的世界,同时卷走了我所有的希望和期盼。
那年冬日,和煦的暖阳都让我觉得太过刺眼。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了难以忘怀的画面。
那天柳莲二坐在最喜欢的窗边位子,拿着一本夏目漱石的《心》轻轻翻页。女孩就坐在他的身边,脑袋靠着他的胳膊,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双眼紧闭,或许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她的呼吸轻缓又轻柔,窗外的日光跳跃进来,散落在她淡雅又清秀的面庞上。
暖和的阳光将他们笼罩在中心。
我忍不住走近,柳莲二觉察到我的脚步,摇了摇头,轻声地说,让她再睡一会儿。
那眼角眉梢,都是我触及不到的温柔。
少年,你可知道,当时我的心,在这样明媚的温柔里,碎了一地。
国中毕业的时候,我没有选择直升,因为很清楚地知道,不会再有机会了。陷入一厢情愿的苦恋并不算丢人,可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
下定决心之后,我填报了别的高中,直到毕业出国,我开始尽可能地抹掉柳莲二在我青春里留下的痕迹和那份还未坦然就已然消逝的初恋。
刚到洛杉矶的那年,我因为思乡情切的缘故,竟然还是没能忍住给他发去了一封邮件,随意说了说自己的近况。
我在隔天收到回复,是他的问候和祝福。
我知道他和那个女孩一直很好,我怀着诚然祝福了他们。
那夜我没睡着,坐在庭院里回忆有关那个少年的所有,即使我曾经那么用心地想要忘掉这一切。而今天,我选择再次温存那段让我又欢喜又忧伤的岁月,和岁月中那个曾经很重要的人。
我大概一辈子都会记得了,那样清新淡雅的少年,为我的年少时光添了多么亮丽的色彩。
在对的时间里遇上了错的人,抑或在错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但最让人悲哀的,还是在自认为对的时间里,遇上了自认为对的那个人,弥足深陷,徒留伤憾。
柳莲二,我曾经深深喜欢着的少年啊。
你也许会在神奈川的任何一个角落吧,却只会出现在我的回忆里,那段最让我缅怀的青春往事里。
*
在洛杉矶整整六年,我已经很习惯这里的一切。
推门出去的时候,我发现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很好,阳光普照着却不扎眼,我回身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布谷鸟钟,关好了庭院的大门。
我们小区那里有个远近闻名的街头网球场,周末会有很多网球高手在那里交手过招。我经常去那里,那个地方可以让我回想起那群少年打网球时候的样子。就好像我还在神奈川,还在立海大,还站在那个网球场外,看着那一个个随阳光跳跃而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