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坐定,我问向心神不宁的田心颜:“究竟出了何事,姐姐为何如此慌张地要回去?”
田心颜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方小声地道:“不瞒灵歌……我这一次……是偷偷跑出来的……实在是忍受不了府里的压抑……原只想在外面透透气便回去,谁想同你一聊便忘记了时间。贺兰家的媳妇一日要向公婆问安三次的,公公白天不在,婆婆管教得又严……如今我已误了问安时间,只怕回去要遭责问,若有灵歌你陪着回府,碍于客人的面,想必我婆婆她不会太为难我……灵歌,权当帮我这一回罢!”
唉……我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如花儿般的女孩子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在封建桎梏下枯萎,不禁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倍感忿闷。
“可是……即便贺兰夫人不当着灵歌的面责备姐姐,但若灵歌走了之后呢?”我暗暗叹气,低声问她。
田心颜又是一阵沉默,双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衫角,许久方道:“也只有先避过一时是一时了……”
无奈地深深闭了一下眼睛,我便不再作声,由车窗向外望去,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似是闷着一场秋雨,心情不由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一路再无它话,至贺兰府时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开了,马车停在后门,除了两个看门小厮例行公事地在门口行礼迎接外,并无一个下人撑了伞前来接人。没奈何,我们三人只好用手捂了头顶一路小跑着穿过院子来至一道穿山游廊上,掸了掸身上雨水,田心颜有些抱歉地道:“灵歌……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我笑笑:“姐姐莫说见外话,不受点委屈又怎能更清楚地认识生活呢?”
田心颜看了看我,道:“灵歌……你好像变了个人……”
“变得比以前如何了呢?”我笑问。
“比以前……成熟了,似乎……从容了许多。”田心颜想了想道。
“所以呀,连妹妹这样的性格都可以变得从容,姐姐不妨也试试改变一下自己,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我含笑道。
田心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才要张口说话, 忽听得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道:“哟,弟妹这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呢?”
循声望去,见是一名美艳少妇边说边从游廊的另一端甩着帕子慢慢走过来,衣着光鲜神色倨傲,身后跟了几名同样趾高气昂地丫头。这一位想必就是田心颜口中的嫂子了,果然不像是什么善茬儿。
田心颜垂首行礼,我也只得跟着,听她低声道:“嫂嫂,妹妹适才出了趟门,不想突然下起雨来,因而耽搁了回来……”
那嫂子哼笑了一声,一双细眼瞄向我,道:“恕我眼拙……这一位是?”
田心颜忙道:“这一位是刑部中大夫岳明皎岳大人的千金岳灵歌,是妹妹闺中姐妹,今日……是特来探望妹妹的。”
“喔,原来是贵客登门,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话虽这么说着,这女人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看不起人的神色,瞥了我一眼后便不再理我,只向田心颜道:“大表兄来了,现在前厅,弟妹是同我一起过去见礼呢……还是由我给娘带话儿,说你尚未归府呢?”
田心颜慌得忙道:“自然是同嫂嫂一齐过去!”说着转向我低声道:“灵歌也去罢。”
我也低声道:“不大好罢……府中来了亲戚,我这个外人不大方便见,还是在这里等等姐姐好了。”
田心颜眼中露出乞求的神色,不由得令我心一软,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答应,望向那女人,含笑道:“少夫人家中有客,小女子本不便叨扰,然而既已入得府来,若不去向老夫人请个安,毕竟于礼不恭,还望少夫人海涵。”
少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假笑道:“岳小姐不必客气,既然来了便是贵客,敝府又岂有赶客之理?!既这么着,那便跟着一起来罢!”说着转身便走,身后那些狗仗人势的丫头们也都纷纷抛着不屑的眼神跟在她屁股后面去了。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儿,谁教我这人天生心软,最见不得别人拿可怜的目光望着我,尤其田心颜惧怕那老夫人的程度简直就像老鼠见了猫,小脸儿惨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同情。
罢了,我在古代也就这么一个朋友,好歹没让我去替她两肋插刀,不就是应付一下恶婆婆么,忍一忍就过去了,总不能那老太太连我也一起责骂吧?!若连朋友的忙也不帮,那还能算人么?!
田心颜向我投过来自责的目光,我则回以安慰的眼神,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少夫人身后向前厅行去。
幸好这府里各处房屋之间都有穿山游廊连接,是以我和田心颜不必再被雨浇,这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来势汹汹,转眼已呈倾盆之势,雨声哗哗响如山瀑,倒让人心里渐渐痛快了些。
不多时已行至前厅门前,果然气派不同一般,雕梁绣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