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奇楼在东,司命鼎在南,两者相距不到十里,对于斗法来说,这个距离非常近,近到有些不合常理。
等到慕冬儿与异史君发招之后,大家更惊讶了,他们的法术一点也不快,南边升起的红蛇在空中缓缓蠕动,东边发出的黑龙半天也没前进多远,像是在那里打哈欠。
这样的斗法场景的确能让人打哈欠,观者议论纷纷,靠在祖师塔侧面的殷不沉冷笑几声,笑声被老撞听到,同为妖族,他也不客气,大声说:“殷不沉,你笑什么?难道你看出门道了?”
“当然。”
“那你说说啊。”老撞不明白他在等什么。
殷不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飞飞,见小妖认真地观看法术,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才懒洋洋地说:“你们没看见法术是弯曲的吗?”
“是啊。”老撞还是没明白,一龙一蛇的确弯得像是彩虹,但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至宝的威力超出你们的想象。”殷不沉站直身体,两眼炯炯,在他身后,地猴子们全都竖起耳朵,“珍奇楼和司命鼎看上去离得很近,其实真正的距离有几百里,甚至上千里,至宝将虚空挤得变形啦,所以法术一到空中就发生弯曲,你们看它飞得慢,其实快得很。”
老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他观者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纷纷提问,殷不沉来者不拒,将猜测与事实混在一起当作答案,谁也听不出破绽。
“来了!来了!”沈存异带着慕烈飞到城墙上,大声喊道。
异史君的红蛇飞来了,它在半途中与黑龙搏斗了一会,数十丈的身体断断续续,直接撞向珍奇楼。离目标还有十余丈,红蛇化成了红光,然后大家都看到了奇怪的景象,珍奇楼在膨胀,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球,里面的人也随之变得圆滚滚的,他们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仍然高喊助威。
只有楼顶的慕冬儿没变,还是那么大,脚踩成片的黑云。
片刻之后,红光爆散,珍奇楼恢复正常,又过了一会,才有一声巨响传到众多耳朵里。
大家这回都相信殷不沉的话了。
“这只是探路的法术,真正的斗法刚刚开始!”殷不沉大声说。
不只是珍奇楼和司命鼎,西边的大光明镜和北边的镇魔钟都改变了空间,地上的断流城仍保持正常,十丈以上的天空早已面目全非,只是一般的眼睛看不出来,直到法术进入其中,才显出异常。
慕行秋正在寻找的那股陌生情绪就躲在十余丈高的半空中,忽上忽下,像是玩游戏——它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慕行秋发出一道符箓,盯着它,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他在写更多的符箓,打算一块发出,正好作为整个祖师塔符箓的预演。
他写了一百一十道符箓,分成七组,数量各不相等,用途也各不相同,彼此配合无间,能够形成一道法术。
慕行秋借鉴了从秦先生那里学来的魔族法门:魔尊正法有七篇,又被称为七元,七元相生相克,具体施展时分为君臣两种,有为外、中、内三层,又有攻、防、助三用,共同组成千变万化。
珍奇楼在红蛇的压迫之下发生膨胀时,慕行秋写完了一百一十道符箓,同时施放出去。
没人察觉到这道法术,同在祖师塔内的杨清音没有,她在专注地看着儿子;塔外夸夸其谈的殷不沉没有,他正在兴致勃勃地讲解斗法情况,令平淡的场面变得惊心动魄,地猴子们配合他做出种种动作,让大家看得更明白些;珍奇楼顶的慕冬儿也没有,异史君是个棘手的强敌,容不得他有半点分心。
法术无声无息地进入断流城,在那股陌生情绪反应过来之前,将它牢牢抓住。
祖师塔升起一道白光,直冲云霄,却没有受到注意,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几乎每天都发生,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慕行秋写下的符箓又浪费了几十、几百道。
只有小妖飞飞转身望了一眼,就是他也没有看到这次的白光有所不同:白光升起,在它里面却有东西下降。
“你终于发现我了。”一个声音对慕行秋说。
“左流英?”慕行秋认得这个声音,只是不能完全确信。
“你太早找回记忆了。”那个声音说,间接承认自己就是左流英。
“你有你的计划,我有的我,左流英,感谢你的建议,多等的这两年多对我的确很有好处,我明白了许多事情,但是到此为止吧,金山银山,我只要自己能用得上的那一块金银,我不后悔。”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或许你是对的,但你知道自己丢弃了什么吗?”
慕行秋当然知道,“失忆状态才能让我领悟无心之用。”
“你已经走入正途,几个月前你施展的第十道法术是一个开始,那不是第十层念心幻术,一心本用只会令幻术的威力成倍增加,不会多出一用让你施展法术。你从来没有过道士之心,自然无法去除,所以不可能练成一心本用,你跨越了一步,直接到达了无心之用。”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慕行秋感到奇怪,关于一心本用和无心之用,他只在念心科传人的记忆中找到过记载,这世上应该无人知晓,“你找到了守缺?”
“是她找到了我。你们刚从拔魔洞出来的时候,我曾建议你不要太早找回记忆,守缺恢复记忆之后立刻就来断流城找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建议。”
“为什么?”慕行秋也有同样的疑惑,五行之劫的时候,左流英应该还不了解念心幻术的法门,在那时就知道失忆对修行念心幻术的好处,有点奇怪。
“因为法术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