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把公寓借给别人,拿到一笔钱?”男子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滔滔不绝地说着,令人发毛,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镰田昌太解除车门锁,开门走了出来。
男子的身体跟脸比起来显得瘦了些,体格看起来年轻结实,长相却颇为阴沉,虽称不上是其貌不扬,但实在是带了三分土气。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原本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实在很开心。请问,你是住在这栋公寓没错吧?”男子指着身旁的公寓说道,“前一阵子我曾上去打扰过。”
“你在说什么鬼话?”镰田昌太高声说道,接着担心吵醒儿子,回头看了一眼车内。
“看见你还活着,真是太高兴了。”镰田昌太听见男子在身旁如此说道,见儿子在睡梦中伸了个懒腰,才将头转回来,却发现那个诡异的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岩崎英二郎打开公寓大门,走进屋内时,便发现家里的气氛异常沉重。没看见女儿的鞋子,应该是出去玩了吧,或许跑去附近残雪尚存的公园,跟朋友堆起了小雪山也不一定。
一看时钟,已是下午四点多。他今天排休,因此一直在街上闲逛,直到现在才回来。
“呼,外面真冷。”岩崎英二郎一边夸张地说道,一边走进屋里。
厨房传来妻子切菜的声音,一句响应也没有。
根据长年相处的经验,妻子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岩崎英二郎皱眉,偷偷用眼角瞄了妻子一眼。乍看之下,妻子似乎只是专心地做着菜,但岩崎英二郎心里很清楚,她生气了。
是什么原因呢?
岩崎英二郎绞尽脑汁思考。放假日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这种事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岩崎英二郎问自己,今天我还做了什么?上厕所的习惯太差.、衣服脱了之后随手乱丢,所以惹她生气了?左思右想,似乎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岩崎英二郎故意制造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坐在榻榻米上,打开了电视。
过了一会儿.妻子从厨房走过来,收拾起桌炉上的杂志,完全不看岩崎英二郎一眼。唉,看样子她真的火大了,岩崎英二郎心想,胃开始抽痛。
“我跟你说,”妻子说话了,但不满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
“刚刚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奇怪的男人?”
“我没有拿开大门的链条,只打开一道小缝。那个人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他说‘岩崎英二郎先生曾经上酒家找小姐偷腥’。”妻子一边说,一边用浓缩了愤怒与怀疑的眼神望着岩崎英二郎。
“什么?”岩崎英二郎完全糊涂了,脑中一片混乱。
“我看那个人怪怪的,马上想要把门关上,但是他却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请代我向岩崎先生道谢’,然后就走了。”
“啊l”岩崎英二郎叫了出来,全身颤抖,喃喃地说出了“青柳”这个名字。
“不,青柳我也见过,刚刚来的那个人眼角下垂,表情看起来很灰暗,不是青柳。”接着转念一想,又说,“而且那个事件之后,青柳不是已经死了吗?”
岩崎英二郎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妻子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着后脑,仰望着天花板,说:“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岩崎英二郎小声地重复说了几次。原来那家伙顺利逃走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酒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岩崎英二郎站了起来,心想,一定要喝杯啤酒好好庆祝啊。
“你还在装什么傻?说,你是不是去偷腥?”妻子朝岩崎英二郎的肩膀用力一拍,他痛得连声哀嚎,忍不住小声地说:“青柳,你真是够摇滚。”
青柳平一坐在桌炉里,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看着电视。从玻璃窗望去,可以看见外头的庭院里还积着残雪。
“要不要养条狗?”大约一个小时前,青柳平一对妻子昭代如此问道。妻子一愣,“咦”了一声。
“既然我们家有庭院,总觉得不养条狗挺可惜的。”
“嗯,也是。”
自从儿子青柳雅春的事在电视上炒得沸沸扬扬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月。警察宣布在仙台港发现尸体时,自己曾斩钉截铁地说“那不是雅春”。如今,自己却突然说出“想要养狗”这种话来,或许在妻子的心中,这代表丈夫已经承认儿子的死讯也不一定。眼前的妻子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媒体记者的电话几乎已经平息,只有偶尔还是会接到一两通。另一方面,警察目前也依然在屋子附近监视着。青柳平一认为警察还盯着这里,或许代表他们也不确定雅春是否真的死了。所以每次看见警察,青柳平一并不感到多么不耐烦,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大约半个月前,青柳平一刚好撞见平常守在对面公寓里的警察,于是将手上刚买的咖啡递了过去,说了声“你也真是辛苦”。蓄着满脸胡碴的警察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却恳切地回说:“别这么说,父亲先生您比较辛苦。”接着还低头致歉道,“虽然对您感到非常抱歉,但我还是得忠于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