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力量——很多是借来的。
黑暗力量在别人的苦难中吸取力量,他们轻松得多了。甚至不必给人们带来痛苦,只要耐心等候,仔细地观察周围……然后吮吸别人的痛苦,就好像用麦管吸鸡尾酒似的,这就够了。
我们也差不多,只是稍有不同。我们只能够在人们感到轻松和幸福的时候才能获取力量。
只是有一个关键点,它使这一过程对黑暗使者来说是可行的,而对我们来说却是禁忌。幸福和悲痛根本就不是人类情感刻度表上的两个极端,否则就不会有幸福的悲伤和恶毒的高兴了。这其实是两个平行的过程,是两股意义相同的力,他者能够感受和利用它们。
当黑暗魔法师吸取别人的痛苦时,痛苦只会增加。
当光明魔法师拿取别人的欢乐时,欢乐就会融化掉。
我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吸取力量。但我们却很少让自己这么做。
今天我决定允许自己这么做。
我从互相拥抱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地铁入口处的情侣身上吸取了不多的欢快。他们是幸福的,现在非常幸福。不过我还是觉察得到他们即将分离,而且是长期分离,这对恋人仍然逃不脱悲伤的触摸。我断定自己有权做这件事。他们的快乐是灿烂和辉煌的,像是一束红玫瑰花,多么娇嫩而又傲慢的玫瑰。
我碰了一下从旁边跑过的孩子,他看上去不错,没有在意难以忍受的炎热,他跑去买冰激凌。他恢复得很快。他的力量是单纯干净的,如同野外的洋甘菊,被我用毫不颤抖的手摘下。
我看到窗户里的老妇人。死神的阴影已经在她身旁徘徊,大概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老妇人还是微笑了。今天孙子到她家来了。很可能他只是来核实一下奶奶是否还活着,莫斯科中心地段高级住宅是否腾空了。她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她还是感觉到幸福。我感到羞愧,难以忍受的羞愧,但我碰了她一下,吸取了一点力量。一束凋谢的橙黄色的紫菀和一把秋天的叶子……
我走着,就像有时候在自己夜间的噩梦中行走那样,边走边向左右两边分发着幸福。发给所有的人,并且让每个人都不会委屈地离去。只不过我背后此刻留下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踪迹,是即将消失的微笑,聚集在前额上的皱纹,瞬间就抿紧的嘴唇。
总之,我在行经之处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即使路上碰到守日人巡查队,他们也不会阻止我。
就是光明使者看到发生的事,也不会说什么。
我在做那种我认为需要做的事,做那种我认为自己有权做的事。说这是拿也好,或者说这是借也罢,甚至说这是偷也无所谓。我用这些我所取得的力量来做什么,这将会决定我的命运。
或者是我搞定一切,完全搞定。
或者是黄昏界在我面前敞开胸怀。
一个开始吸取人们力量的光明魔法师,把一切都押在一张牌上了。巡查队行动的一般行为规范现在已起用。行善的数量并不是非得超过我所作的恶的。
我甚至不应该对我能偿还一切有丝毫怀疑。
情人、孩子、老人。在纪念碑旁刚喝完啤酒的一帮人。我担心,他们快乐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但实际上是真的,于是我吸取了他们很多的力量。
请原谅。
在每个人面前我可以道三次歉,我可以为偷窃行为付出代价,只是这一切都是谎言。
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爱而战斗。首先为自己的爱,然后才是为你们,有人正为你们准备闻所未闻的新幸福呢,人们。
也许,这说的也是真话?
在每一次为自己的爱而战斗的同时,你其实也都是在为全世界而战斗吗?
为全世界——可并不是与整个世界在一起。
力量!
力量!
力量……
我一点点地收集力量,有时候收集得既谨慎又小心,有时候则是既粗鲁又生硬,以免手发抖,以免因羞愧而移开目光,因为收集的几乎是最后一点力量。
也许对于这个小伙子来说,幸福本来就是一位稀客吧?
我不知道。
力量!
或许女人失去了笑容就失去了某人的爱情吧?
力量。
或许明天这个健壮的、露出讥讽笑容的男人会死去吧?
力量。
口袋里的护身符帮不了我的忙。因为不会有战斗。头儿说过的“状态的巅峰”帮不了我的忙。这些东西是不够的。扎武隆那么慷慨地给予的二级干涉的权利——是个陷阱,毫无疑问。他把自己的女友推到前线,使概率线靠拢得能让我们相交,并且神情哀痛地呈递了致命的礼物。我看未来没那么远,以至于我的善永远不会变成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