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第二日便拿了水玉符进山了,那时候,舒离的小筑还没有如今这般别致清雅,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套木板房,门前种了些稀奇的花草。风神找过来的时候,舒离正晃晃悠悠的拿了个木瓢照料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一见着有人来,舒离惊得脚底一滑,险些儿没摔倒过去。
“诶诶诶”叫了好几声,舒离再三揉了揉眼睛,才终于确定时有人找上门来了,而且来人还是个会惹事的!
“三消业火阵,往复生死门。嗟嗟平生意,一夕了尘恩。”舒离啧啧叹道,“三闯业火阵都不带眨眼就尽数闯了过来,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心大,还是天真。”
“没有。”
“嗯?”
“第三关,我没有闯过。”风神淡淡的陈述道,微微锁了眉头。
舒离反应过来,这才道,“要不怎么会说你天真?”
风神听出话头来,“何解?”
舒离道,“三消业火阵,消前尘,消心魇,消业债,逢强则强,逢弱则弱,这个强弱,自然说的就是你经历了凡尘俗世,心中的那些不舍,挂念,纠葛,恩怨……林林总总。而你?你不过刚刚入世的毛头小子,哪里有什么业债可消的?更何况你尚不知情为何物……”
风神被他堵了一下,半响又意识到自己却是涉世不深,除了拼着一股蛮劲儿横冲直闯的跑了遭大江南北,四处去找刺激挑战自我外,好像……还真没什么放在心上的事儿。
沉默了半响,风神才有些难以置信的偏了头问,“你的意思是我能从那业火阵里轻易地闯出来,只是因为我涉世不深,阵法自然也就不会很厉害?”
舒离立刻辩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风神再次被他噎住。
“那我还有办法再次闯阵么?”
舒离摇摇头,不禁问他,“你为什么老想着闯阵?”
风神道,“我要证明我的实力。证明我够强。”
舒离又是一番摇头嗟叹,“实力是不需要去特意证明的,你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那就够了。”
“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风神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留下了一块水玉符去了。他本想把两块都留下的,只是舒离执意不收,只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没有说出要求,岂有收回的道理?这是规矩,我可不能自己坏了自己的规矩。更何况来日方长,万一有哪一****用的上呢?”
于是风神只留下了一块水玉符。舒离收了符不住叹道,“看来只这业火阵的力量还不够,不然再碰上今日这样的,如何能与那三桩功德的难度打平?”
于是自此以后,要闯那业火阵的还要多跪一段石子路……
于是云舒很不幸的,落入了后面闯阵的人员里面。三消业火阵,消前尘,消心魇,消业债……云舒是有心魔的,多年以前是平乐,而这一次,除了平乐,她的心魔还有她的亲人。当年为了平乐,她爱的那般决绝,那般奋不顾身,什么决定都匆匆的定下,以至于错过的眼前的那些人,那些厚重的情谊,如今想来,一层层的压在心口,是那般的悔不当初,回不及……
业火阵的第三重本来就是及其难受的,更何况又加了一种心魔。
“这姑娘大抵是熬不出来的。”管事的回忆完毕不由感叹道,“连那风神也没有成功,更何况一个柔弱女子。”
可即便知道成功的几率很低,云舒也还是要试一试。
烈火焚烧的灼痛渐渐让云舒失了心神,虽然云舒一直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可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里,很多意识都混沌不清了。云舒只觉得自己出了一头的大汗,整个人好似沐在了水池里,涛涛的水浪铺面席卷了她,压得她险些儿喘不过气。
“不……不……”
心底那个声音越来越弱,云舒突然的伸手去抓虚无的空间,她很想捞一把救命的稻草,可是触手之处唯有一片空气,她的意识开始混沌不清,迷茫中,前方好似有两个幢幢人影,一前一后佝偻着走着,她很想出声呼唤,叫住他们,帮帮自己,可是任云舒百般努力,干涸的嗓子也不出半点声音。
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云舒强撑着想要拼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去够前面不紧不慢的行走的两人,那两人好似有所察觉,终于满满的转过脸来,只是一望,云舒便觉得手足一片冰凉。
“爹?娘?”
那两人转过头来,分明是冲着自己笑着的,可是那两张年轻饱满的脸突然就渐渐干瘪了下去,当着云舒的面,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气,末了化为两只行走的白骨,被不知从何处起来的一阵风吹成了粉末,散了,去了。
另一个年轻的人影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云舒看见了,那是自己哥哥的脸,谢家大哥指着那风吹过的地方咆哮一般的道,“你看到了么,就因为你,爹娘去的都不开心,他们一辈子都惦念着你,可你走的倒是轻松自在的紧。”
是了,是在咆哮,只是这咆哮却听不见声音,云舒的脑袋里嗡嗡一片,她只看见自家大哥圆睁的双眼,嘴巴一张一合,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云舒觉得心头那窒息的感觉又重了几分,满脸的水渍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晃得云舒都睁不开眼。眼见着自家大哥咆哮的越走越近,云舒伸手想去抓他,想再唤他一声大哥,可是眼见着手指就要触到,谢家大哥又被不知从哪里起来的一阵风吹的散了。
“不——”云舒霎时间爆了,歇斯底里一般,可是在这虚无的空间里,渺渺茫茫,一切都归于混沌,云舒便有再多的不舍与埋怨也只剩清风作伴,云舒脱力的躺倒在地,抱着生疼的心口蜷缩成一团。
这时候,远远的又走来了一到人影,云舒已经不忍再看,那人跫跫的足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末了,运输便看见一双黑色的布靴在自己面前停下,来人好像伸出了手弯下腰来呼唤着她。
“婉娘?”
云舒霎时僵在那里。xh:。218。2o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