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上起来了几次,发现李铭也没睡着,便干脆让李铭去她床上和她一起睡。
她按摩着李铭的头皮,随意捡了一段三国来说,在她的轻声细语里,李铭终是慢慢地睡去了。
顾卿放下已经有些酸痛的手,盯着小呆的睡颜,在黑暗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至于一早出门的李锐,在舅舅家呆到深夜才回来。
倒不是他和舅舅聊到这么晚,而是白天都在舅舅家里做了其他的事情,到晚上才和舅舅商议到正事。
他的舅母对他太热情,他一登门,就被舅母抓住各种嘘寒问暖,问了一大堆问题。她舅母生自将门,生性嫉恶如仇,自从知道他的婶婶不是个好的,生怕他在府里被婶母“吃了”,言辞之中颇有打抱不平之意,而且几次三番提到了让他学习她的剑术防身,倒让张宁哭笑不得地打了好多次的岔。
赵倩学的是一门叫做“越女剑”的剑法,并不是岳丈家的军中技击之术。若是李锐真学了,以后懂剑的人看见了,怕是要把他这个外甥笑话死。
李锐过年来了张府,他的表姐表弟等人自然要出来相见。
大表姐张媛及笄之后就定了人家,正是吴中江氏的族长之子。这位江家的族长并没有出仕,表姐定的那位嫡子也不是家中长子。那位未来的表姐夫家里虽然清贵,却不显赫。只是这个族长的姻亲却是晋国公府,这一联姻,舅家倒是和两边国公府里都有了关系。
因为表姐已经订了亲,所以出来略微见了见就回了后院,倒是几个表弟涌上来,拉他胳膊的拉他胳膊,拉他腿的拉他腿,非要他陪他们玩。
他在家里带惯了弟弟,但是他的弟弟李铭却没有这么稚嫩。尤其是才三岁的小表弟,长得胖嘟嘟的,说话还咬手指,最是可爱。
他喜欢那小表弟,将他丢到空中抛了几次,直逗得他又叫又笑,“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最后还是舅母表示她的心脏实在受不了了,李锐才不好意思的放下他来。
其他小朋友们等了半天,本以为也会被这个高壮的大表哥往天上丢一丢,结果娘亲一冷下脸,纷纷表现出了他们对远离这项危险运动的觉悟。
倒让李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张宁知道李锐这阵子压力太大,他年纪小,整日里多思,怕是对心神有损耗,便有意让几个孩子围着李锐撒娇卖好,让他放松放松。
事情既已发生,再多说无益,找出解决的办法固然重要,更多的是要让自己拥有一颗平常心,方不会被别人牵着走,自乱了阵脚。
话说李锐带着满腔的恐惧与愤怒之意来到舅舅家,原是想与舅舅商议那神婆与刘嬷嬷自杀之事,可是张宁笑着说不慌正事,他难得来张府一趟,还是和表自家弟弟妹妹多接触接触才好。
于是几个弟弟妹妹一围绕,他那些话倒是说不出来了。
舅母并不知道信国公府里发生的事,见李锐愣了一下也就不坚持,还以为没有什么大事。张宁以为外甥是来和他说清早邱老太君入宫后如何处置方氏的,此事已经尘埃落地,他也只能一旁指点,并无意深入。
李锐在张府里用过了午饭,又陪着弟弟妹妹们玩了一下午,直玩的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舅舅才把他叫去了书房。
因为白天里已经散过了心,李锐说起此事的时候比较平静。张宁一听并不是邱老太君回府后的事情,事实上李锐出门之时,邱老太君还没有从宫里回来,而外甥说的另有其事,心中不免有些吃惊。
他听着外甥说起刑房里的事情,渐渐陷入了深思。他的想法和外甥差不多,只是有些疑问心中有惑。
张宁抚着胡须,心中有些欣喜。
这孩子总算是历练出来了。
“依你之言,你觉得刘嬷嬷是那幕后之人的棋子?”张宁轻轻敲着书桌的桌面,“若刘嬷嬷真是早有坏心,一直就放在你婶母身边的,那你婶母丧心病狂至此也就说的过去了。任是她有一副好心肠,也经不起有人日夜撺掇。何苦你那婶婶也不是个有见识有决断的。”
张宁想了想,又说:“若刘嬷嬷是步棋,只怕你那府里有问题的人更多。捆的好好的绳子为什么松开了?是捆的人故意没捆住,还是那刑房的下人偷偷松掉的?刘嬷嬷已经藏了这么多年,那神婆既然已经什么都招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掐死?”
“这其中太多疑团,无法解释清楚。而你婶母被你奶奶关了起来,对你们满心怨怼,肯定是不会说出刘嬷嬷的来历的。这刘嬷嬷在你府里这么多年,你们却没有觉得她有一丝不妥当,可以说极为谨慎,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此时发难,实在匪夷所思。”
“刘嬷嬷还有个侄孙,应该是留给我弟弟用的,但两年前不知道为何来了我的身边。我无意间听见他们的对话,便对那个书童不喜,一直晾在那里,没有重用过。”李锐想了想,“他们大概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那孩子是她的侄孙。”
“但凡作为死士的探子,是不会把自己在意之人送进死地的。”张宁摇了摇头,“此事变得更加奇怪了。那神婆死之前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李锐脸色不好。
“外甥并没有仔细检查。”事实上,他看到那两个人死状可怖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勇气去翻看尸体。
他几乎是看到两个死者的第一时间就备马出府了。
“糊涂!”张宁的声音稍微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