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是个捕头,三十四五的年纪。身材五短,面白无须,太阳穴微鼓、看人的时候眼神阴冷而凌厉。
这天,他昂挺胸从京兆尹府衙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差役往街上走去。街上对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低头疾走,走过赵恒面前“咦”了一声,退回来挡在面前行礼:“赵捕头?”
赵恒瞄一眼:中年男子着一身贮丝青领长衫、面容黢黑、头戴小帽、青色底子贮丝布鞋,普通京城中常见的管事模样。这个人赵恒并不认识。
“有事?”赵恒挺了挺胸、微微蹙眉。他是公门中人,立刻对这位管事模样的人显出倨傲神情。
中年男子点头:“我是城东福来客栈的掌柜。关于那些织锦匠人的死,我又想起些重要线索,正要去衙门里找您。”
那件案子已经定案,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却又跑来罗唣个什么劲。赵恒盯着中年男子看了半天,想不起当初这个掌柜何时参与过那桩案子的调查。那桩案子已经定为江家小姐主使人杀人,这样的结果不能变。为防意外,中年男子反映的情况他还不能不听。
因此他端起捕头的架式,冷声喝问:“什么线索?”
“我们客栈中有位客人那晚上跟踪过那位凶手,兴许会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中年男子说。
“哦?”若有人跟踪的话,会不会把秦府的人牵扯进去?江湖中能人异士颇多,莫非真有人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想到这里,赵捕头怔。
怔过又问:“那个客人怎么不来?他现在在哪里?”已是十分的热心。
“他说凶手来头大、怕给人灭口,不方便露面,就在不远处等消息。要不回头让他自己上衙门里说去。”中年掌柜转身走。
赵恒一使眼色,身后两个差役上前挡住了掌柜,“带我们见他去。”
中年男子在前面七拐八拐,路越来越僻静,渐渐到了一处荒弃的园子跟前。
“他就在里边等消息。”中年男子领先进了园子。三个捕头也跟了进去。
园子中摆了张石桌,桌上铺开张洁白的桌布。桌面上摆了一幅玉质象棋,还有一副赌具,惯常见的骰子。
骰子是白玉做的,沁着绿色。抓起骰子的手也象是白玉雕成,雪莹莹而肤润、水影影而骨美。
再往上看,这只手的主人一身锦衣、乌如云,芙蓉花面,杏眼看也不看来人,右手拈了骰子落在桌上的玉盘中,叮噹有声。
赵捕头一愣:这个女子他见过,正是江家的九小姐江离。那样年轻美貌清丽胶俗的小姐,在京城中也是很少见的人物。
自从那天见过之后,赵恒还一直在心里为她惋惜。只可怜那样一位雪肤花貌的女子,怎么就得罪秦元化那么狠,让京城中多少女人为之倾倒的第一公子非得要把美人往死罪上钉。
她的左右,分别站着两个仆人,一男一女。正是小香和四喜。
“江小姐?”赵捕头惊讶出声。
江离终于放弃了手中的骰子,抬头面色不怒不喜:“赵捕头来了。”手里一指石桌对面,“坐下说话?”
赵捕头不坐。面色微冷:“是你让人把我引来这里的?”
回头看一眼领路来的掌柜,那人早扯下头上的帽子,露出来头上抓乱了头,一屁股坐到石桌对面,手指了象棋说:“除了这个,你再跟我赌什么都行!”
江离浅笑点头。